“你扳啊……”步晚晚退了两步,语气更加强硬。
彩馥此时匆匆进来了,一见他二人又在争吵,赶紧说:
“君瑜公子方才交待,不可再让王上动怒,晚贵妃,你再任意枉为,小心铸成大错。”
步晚晚扭头看她一眼,抿抿唇,勾下了头。
“皇上,芸贵妃,莹贵妃来了。”彩馥看了步晚晚一眼,又小声说。
“滚。”帝云冥一拂袖,坐到了椅上。
彩馥正要出去回话,帝云冥却一抬袖,指住了步晚晚,“步晚晚,孤王现在贬你为……”
“你敢!”
步晚晚脸涨得通红,一跺脚,大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抓了针就去扎他手上的水泡,怒气冲冲地骂他,“你让我不舒服,我也让你不舒服,我们两个索性一起死了算了,我活着一天,你休想找别的女人!”
“你……”帝云冥被她弄得火冒三丈,浑身紧绷,咬着牙忍了半晌,才一手勾了她的脖子,恨恨地说:“我怎么就看中了你这么个臭丫头,非要磨死我不可吗?”
“你和别人洗澡!”步晚晚又尖声说了一句。
帝云冥今天是无数次听到她说这话了,忍无可忍,摁着她的肩就问:“到底谁说我和别人洗澡了?你听谁说的,把她拖上来,孤王问她。”
“方嬷嬷!非烟也亲眼看到了!”步晚晚一指殿外,凤鸳宫的方向,怒吼道。
帝云冥一听,脸色骤变,大声说:“来人,把方嬷嬷和非烟拿下,孤王亲正来问。”
侍卫们的脚步声匆匆去了,帝云冥抬抬手,指着步晚晚说:
“你等着,若此事是你的错,我让你好看。”
步晚晚转过头,非烟亲眼所见,还能有错?
不多会儿,方嬷嬷和非烟被带进来了,方嬷嬷倒是镇定,跪下去就磕头,口呼万岁。
“方嬷嬷,是你今日对晚贵妃说孤王陪皇后同浴?”帝云冥坐在屏风后,沉声问。
“王上,奴婢是说王上陪皇后沐浴。”
方嬷嬷赶紧磕头,当时鸳鸯就在内殿的浴池中,确实是帝云冥抱进去的,她这话也不算错,她心中暗自得意,额头抵在地上,做惶恐的模样。
帝云冥拧眉,双瞳里杀机暗起。
“非烟,你又看到了什么?”
“回王上的话,奴婢看到王上在大殿的帘子后……”非烟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
“方嬷嬷,当时皇后在哪里?”
帝云冥的手指在桌上轻磕,一下、两下,又沉又缓,声声敲打在人心尖尖上。
方嬷嬷不敢再取巧,赶紧说:“皇后在内殿里,有药水泡澡去寒,并未和王上同浴。”
步晚晚红唇轻张,绕过屏风看方嬷嬷,原来她被这老货咬文嚼字给骗了。
非烟也大骇,赶紧磕头,连称有罪。
“你有什么罪?”帝云冥冷笑,也绕出屏风,看向步晚晚,“晚贵妃,你说,这事怎么办?”
“凉拌。”步晚晚气焰全消,扭头看他时,只见他薄唇轻抿,满眼盛怒,赶紧拦到了非烟面前,小声说:“打我好了,不许打我的非烟。”
“孤王敢打你吗?你不会又一把火烧过来?你厉害,你驾驭天下之火,孤王能拿你怎么样?”
帝云冥冷笑,身上又有水泡鼓起,又麻又痛,让人无法忍耐。
步晚晚冲非烟使了个眼色,走过来,捧着他的手说:“对不起啊,我给你弄好。”
“你会治?”帝云冥还是冷笑,挥开她的手,绕回屏风后,“来人,传孤王旨,夜沧澜背国投敌,车裂。”
“啊?”步晚晚一声惊呼,杀夜沧澜,还这么血腥残忍地杀!
“啊什么?舍不得?”帝云冥微微侧耳,语气不善。
步晚晚被噎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帝云冥耳朵里全是她这急促的呼吸声,她还真是舍不得了!他藏于阔袖中的拳紧紧一攥,骨节咯地几声响,步晚晚不忠心,心装二人,让他忍无可忍!
“不是舍不得,只是……”步晚晚勉强说了半句,索性闭紧了嘴。
她越说,那个人死得更快,她有什么立场阻拦帝云冥扫清障碍呢?帝云冥醉了才会说陪她天涯海角,清晰的时候,他是要争得天下的!
“孤王要四海归一,孤王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强大。出去吧,你有身孕,不要让孩子沾了这晦气。”他冷冷地说完,躺回榻上,撑着半边麻木的身体是很难受的事情。
步晚晚被他的气势给灭了,她无奈地转身出去。
他说得对,他愿意为她退步的时候,他才是她的帝云冥,若他横起来,他是这天下的王。
天上有渐丰的月,还有几天十四?她咬了咬唇,想着夜沧澜,好好地,他就要被分成几大块了,好可惜呀……咦,你在想什么?
她甩了甩脑袋,叫过非烟,主仆二人慢步走回去。
“娘娘,王上生气了,怎么办呀?”非烟还在发抖,跟在她身后哆哆嗦嗦地问。
“不怎么办。”
步晚晚郁闷地说了句,她白天应该亲自闯进去看看的,这事都怪她!那个方嬷嬷道行还真深,不愧是于归薏身边的贴心人。
回到宫里,月色已淡,天边悄然卷起一线白边,快天亮了。
她仰头倒在榻上,想着自己那个梦,那只流泪的小黑狐,还有浮生。
如果她是青烟宫主,那浮生是谁?是她现在身边的人吗?
她脑子里很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撕扯着脑子里的细微神经,要跳出来。
她翻了个身,手在小腹上轻抚,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着了好,一切烦恼,一切忧愁全都不会再打扰她。不知睡了多久,耳中响起一把温柔的嗓音:“晚晚,醒过来……为师还在等你……为师错了……”
这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居然带了几分哽咽,低不成声,像把碎掉的水晶硌进步晚晚的心里。
她一个激棱,猛地睁开了眼睛,为师……洛君瑜?
“师傅呢?”她抹了把汗,看向趴在床边打瞌睡的非烟。
非烟惊醒了,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抚了抚裙子,扶她坐起。
“君瑜公子还没回来。”
“怎么去这么久?那他泡药澡了吗?”步晚晚挠了挠脑门,轻舒了口气。
“嗯,一刻钟之前非凡去看过,正泡着呢,大总管在那里伺侯他。”非烟拿来衣衫服侍她换上,再打打水过来,给她洗脸。
步晚晚含了口盐水漱口,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帝云冥的病怎么样了。说来也倒霉,他从小就被人毒瞎了眼睛,现在又被人毒成了癞蛤蟆……
“夜沧澜呢?”
“已绑去刑场了。”非烟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
她轻轻拧眉,如果洛君瑜回来就好了,可以问他能不能救下夜沧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