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嘴角的笑尚未来得及扬起,便凝固在脸上,他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王爷方才说什么?”
“本王说,将林平拖下去杖责四十军棍,你们听不到吗?”
跟着林平前来的差役们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扛不过段珩的威压,硬着头皮上前去拉林平。
林平瞬间变了脸色,对段珩怒目而视:“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将下官屈打成招吗?”
段珩瞥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也不催那些差役,深黑的眼眸静静深深的看向一处。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去,便见一黑脸大汉大踏步急奔而来。
他手里还举着一个牛皮纸包,扑通一声跪倒在段珩面前:“王爷,这是在林大人卧房内搜出来的。”
林平一瞧,只觉得遍体生寒。这不正是那毒药吗,可它怎会出现在他的房里,不该啊,不是都已经让那人今晚投井了吗?
他冷冷的看着段珩:“王爷趁下官不在派人去搜查下官卧房,想搜出什么还不是王爷说了算?”
“还敢狡辩?”段珩打开递上来的药包,“这药只有北方极寒之地有,这么一会儿功夫,本王如何弄来这种药,你若能解释清楚,本王便不罚你,你若是解释不清楚……”
段珩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本王便摘了你的脑袋——”
林平的额头不断沁出冷汗,“下官,下官……”
他怎么知道段珩哪里来的药,但想着应该是识破了他,今儿故意在这等着他呢……
这么想着,林平一下子瘫软在地,他此刻解释不清楚,这秦王又一心要罚他,今夜只怕是在劫难逃。
倏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中燃起亮光:“不,王爷你不能罚我,我是皇上派来的,在治理水患和瘟疫这期间,下官与王爷平起平坐,你没资格罚我!”
他对段珩连尊称都不用了,即便是仰视着段珩,他也是一脸得意之色。
是了,段珩便是秦王又如何,还不是有皇上压着?反正是皇上让他对付段珩的,皇上总会护着他……
段珩的面色比方才更冷了几分,却忽地笑了,“也罢,那便不用杖责了。”林平刚缓口气,想要得意的笑,便听得段珩道:“林御史藐视皇族、以下犯上,直接杖毙。流风,你看着他们施刑!”
林平顿时懵了 ,“秦王,你——”
顾皎皎与宿子琅也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说什么。
林平本就作恶多端,还妄图想拿皇上来压制段珩,岂不是自寻死路?
疫症所内的围观之人也都面露震惊之色,面面相觑。
他们此时不由得心惊。
秦王连监察官都敢杀掉,可见手段非同寻常,前段时日他们的家人在外面闹腾,打骂秦王,却始终不见秦王动手,原来不是秦王束手无策,而是他真的对百姓手下留情了……
但他们也充满了疑惑,也不知这林平大人究竟是冒犯了秦王,还是真的暗害了他们,所以才招来杀身之祸。
毕竟林平那搜出来的药是什么,也不曾有太医或大夫验证,就这么草草的处理了,实在是……
眼见林平骂骂咧咧的被流风拖走,那些围观之人也管不了那么多,只知道除掉了这林平是好事,便为段珩喝彩,“王爷,您真是宅心仁厚,为我们除去这一祸害,我们才能早日与家里人团聚啊……”
“是啊是啊,多谢王爷,多谢王妃,还有神医……”
说着说着,围观的人群便纷纷跪了下来,朝段珩与顾皎皎,还有宿子琅磕头道谢。
三人俯身,各自扶起灾民来,段珩道:“本王既然说了要护着你们,必定做到,你们只需相信本王即可,其余的都交于本王——”
众人又是一阵喝彩声,“有这样的王爷真好……”
“是啊是啊,一点都不剥削我们,还处处为我们着想,王爷真是好人啊……”
听着这些话语,顾皎皎心里一阵高兴,她望向段珩,只见他一袭紫衣长袍,面如冠玉,一贯冷淡的神色,此刻稍显柔和,众人围着他,他也体恤安抚,毫无方才的戾气……
她的心格外安静,静静地想:段珩若是帝王,这朝代理应会发展的更好……
只是可惜,先帝暴毙的早,传位给了当今皇上,而段珩……
只能为人臣,任人宰割。
……
段珩连夜写了折子,上书林平种种恶行,让人送往京城。
翌日一早,段珩又带了人去上游疏通河道,顾皎皎与宿子琅依旧留在疫症所治疗看护病患。
经此一事,再加之疫症所的病患日渐好转,百姓们对段珩愈加信服,跟着他去修河道的人也越发多了。
段珩与顾皎皎舍身为民,他二人的名声在江南流传开来,人人称段珩是天神下凡,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甚至有不少地方纷纷嚷着要为两人建生祠。
不过因着杖毙林平之事,众人对段珩多了些敬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步了林平的后尘,因此乖巧了不少。
顾皎皎疑惑不解,问段珩:“王爷杖毙林平乃是因他毒害百姓,王爷为何不告知他们真相?”
若他们知晓真相,知晓段珩为他们除去林平这么个祸害,解释清楚之前那些病患为何会病情加重,那些百姓自然怨不到他头上,想来还会更推崇段珩吧?这不是更利于他图谋霸业吗?
段珩摇头,如是说道:“突遇天灾,他们已是悲痛不已。若叫他们知晓朝廷派来的官员竟想加害他们,你可想过,他们会是何种心情?”
顾皎皎闻言一怔,恍然大悟。
屋漏偏逢连夜雨,怕是百姓会对朝廷失望,对生活绝望……
“何况……”段珩顿了一下,看向顾皎皎的眼眸深处,似是要将她的心看透,“你认为,本王没有实力夺权,而需要靠煽动百姓,来达到目的?”
顾皎皎摇头。
她自然是信段珩的,只是她难免担忧,皇帝那样的人,怕会更容不下段珩。
很快,她的担忧便成了现实……
随着段珩那道处置林平的折子一道儿入京的,还有段珩日益高涨的名声,天花、水患这样让人闻而生畏的天灾,不到一月,便被他悉数治理好。
舞阳宫内,皇帝段泽坐于榻上,脸色难看的一把将奏折摔在地上。
“朕的好皇弟,还真是好能耐!”
一旁的顾盼盼凑过来,软软的倒进了段泽的怀里,她伸出双臂勾住了段泽的脖颈,娇声道:“还是皇上顾念太多,秦王总不入圈套,不如直接杀了他好了,免得惹您生气。他再厉害终归也只是个秦王,再怎么也越不过您去……”
段泽的左手钳住她的下颌,右手在她的脸上摩挲,面上带着笑意,眼中却是一片冰寒:“最毒妇人心,爱妃果真好狠的心肠,不过……朕很喜欢。”
顾盼盼笑容更甚,“只要皇上喜欢,盼盼是什么人都可以……”
“真是迷人的小妖精……”段泽掐住了顾盼盼的下颌,随后覆上顾盼盼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