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皎皎“啪”的一声将佩剑扣到桌上,与段珩怒目而视。
他是故意的吧?
这客栈住的都是他们护卫队的人,说不定暗中还藏有段珩的侍卫,她若是此刻杀了段珩,岂不是自找死路?
她虽然很想报仇,但也没想把自己搭进去。
顾皎皎直直的看着段珩。
“不必演戏,等时机成熟,你想跑也跑不了。既然现在你已经认出我来了,那我也就不再遮掩身份,我要去查我爹爹的事,希望秦王别拦我的路。”
当然,她说出这话也是没底的。
鬼知道段珩什么想法,对她又是抱着什么目的,找着她了却不抓她,也不罚她,看起来好像真的心慈手软一般,倒不像是他以往的作风……
可要说他喜欢她,所以从容忍她……
呵,谁信?
段珩垂在身侧的手倏然紧握成拳,过了许久,才松开了一点。
他静静的凝视了顾皎皎半晌,轻声道:“你……可要本王派人协助你?”
顾皎皎有些诧异的瞧了他一眼,但又很快收敛好情绪,“用不着,我自己来就好,不过,你最好不要派人监视我。”
段珩抿了抿嘴,语气柔和下来:“好。从今往后,本王答应你的事,必定不会食言。”
顾皎皎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最好如此。”
说完,她才稍微松懈了些,捏了捏藏在袖袋中的那把顾盼盼的匕首,抬脚往外走去。
段珩望着顾皎皎离去的背影,眸光一点一点的黯淡下来,直到再也看不出顾皎皎的身影。
他才转头看向窗外,扬声道:“来人!”
不多时,鲁大便窜了进来,他单膝跪地,恭敬道:“大将军有何吩咐?”
段珩见进来的是鲁大,眉头微皱,不过他到底没让鲁大出去,还是吩咐道:“去查查,先前让星楼去那间茶楼的,是谁?”
鲁大疑惑地看向段珩:“这事属下知道,早上星楼吃完早点上楼时,陈武追上去跟他说了几句话。之后直到出门前,星楼都在自己房间里,属下没见他与什么人说过话。”
闻言,段珩的眸光一凝,面色有些阴沉。
“她的行程,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鲁大“嘿嘿”的笑了两声,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属下跟星楼是兄弟嘛,我又住在他隔壁。不过这没啥,我跟星楼那关系,多关照一下兄弟是应该的,应该的……”
段珩的面色越发沉了些,而鲁大似是毫无察觉,还在絮叨着他跟“星楼”的兄弟情。
段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出言打断了他:“好了,你下去吧。把陈武拖下去杖责八十,开除军籍,赶出去!”
鲁大闻言,顿时愣住了:“这……为……为何呀?”
段珩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默然不语。
鲁大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语气也有些发狠。
“哦,他差点害死我星楼兄弟,确实该罚,属下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他便一溜烟跑了出去,将段珩的命令传达给同僚。
几人本不太相信大将军会下这样的命令,陈武也直呼冤枉。
鲁大拖着他就往后院走,声音是从来没有过得冷淡:“你险些害死了星楼,你知不知道?”
陈武此刻已然被吓得肝胆俱裂,他来军营就是为了出人头地,这八十军棍下去,他便是不死也得残了,这样的他被赶出军营,哪里还有什么活路?
“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收了点钱,传个消息给他而已啊……”
众人一听,便知晓鲁大说的估计是真的,要不然,这种事该是星楼队长来处理才对,且听陈武的说辞,他确实干过鲁大说的事。
这样想着,几人便帮着鲁大将陈武拖去后院处置,有几个人的时候,看到了段珩在二楼的窗前,俯视着他们。
那俊美如斯的脸上寡淡一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顾皎皎也隔着窗子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的动作。
她眉头微蹙,却也没有出声阻止。
底下那几人见段珩和顾皎皎都看着,不由地加紧了手中的动作,军棍打在血肉之躯上的声音,伴随着陈武的惨叫声,不少人都扭过头去,不敢看陈武那血肉模糊的身体。
不多时,陈武便晕了过去。
行刑的人打够了八十军棍,而后便有两人走上前来,将奄奄一息的陈武拖出去,扔到了一条小巷子里。
等再回去时,段珩跟顾皎皎都已经不在了……
……
顾盼盼回到楚邢逸的军营时,一身的狼狈,面上满是气急败坏之色,早已没了先前雍容优雅的气度。
顶着楚邢逸那些个手下兵将们讥诮又嘲讽的目光,顾盼盼只觉得通往楚邢逸营帐的路,分外漫长。
好不容易走到离楚邢逸营帐的不远处,她却被楚邢逸的侍卫拦住了归路。
“还请顾小姐先行去别处休息,太子殿下来了,此刻正在主上营帐内。”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顾盼盼压下心头的好奇,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慢慢往右侧的营帐去了。
那侍卫见状,也不再管她,转身,继续守在楚邢逸的营帐门口,以防有人闯进去。
顾盼盼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那侍卫,见他注意不到自己了,她眸色一闪,直接绕过右侧的营帐,钻到后头去了,而后一路蹑手蹑脚地往楚邢逸营帐摸去。
她记得,楚邢逸的营帐后面开了几扇小窗,她的身高,刚巧够到那小窗的高度,应当是能看清里面的情形的。
顾盼盼才一走近楚邢逸的营帐,便听里面传来一声怒喝:“皇兄就是专门来指责本皇子的吗?”
她听得出来,这是楚邢逸的声音,看来,这兄弟俩谈得不太愉快啊……
顾盼盼的好奇心不由地更盛了些,也不知那太子说了什么话,竟将楚邢逸气成这样。
她趴到楚邢逸营帐后头的小窗上,微微踮起脚尖往里看。此刻 的楚邢逸满面怒容,眼神冰冷,毫不收敛对眼前人的敌意,整个人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好似下一秒就要攻击过去一般。
顾盼盼一瞧,整颗心都要提起来了。楚邢逸这是疯了吧,竟敢这样对待太子?
顾盼盼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
她侧眸,看向楚邢逸对面的楚邢楼,猜想着他对楚邢逸应该是防备的姿态。
不料,才看了楚邢楼一眼,她便愣怔住了——
只见那人一身紫色华服,墨发以一只玉冠高束于头顶,一双桃花眼似是潋尽了世间风华。
他就那般随意地立于楚邢逸对面,双手闲适的背在身后,面上没有一丝的恼意。
不知怎的,顾盼盼脑海中骤然蹦出一句词来:“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她没瞧见这人笑,不过想来,应是暖如春风那般。
她正神游着,就听楚邢楼开口说道。
“有人在河坡郊外发现了许多尸体,本宫已派人去查探过,死的都是皇家死士,九弟作何解释?”
他的语气冰冷,声音却是如汩汩溪流,沉悦动人。
楚邢逸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楚邢楼,一张脸憋得通红。
“楚邢楼,你不就是想趁机治我的罪吗?那些人既然是皇家死士,我自然能叫他们死!”
楚邢楼挑了挑眉梢,“你若没错,本宫怎么会治你的罪?九弟,容本宫提醒你一句,将父皇的话放在心上,莫要对大熙的秦王动手,两国和平得来不易,你莫要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