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那边。
王长林尚未来得及命人放火,便有心腹带来一个令他惊喜的消息——
“将军,秦王果然不在军营,属下已打探过了,近日军医那边并没有开过什么治腿疾的药,而那王军医自打被带去秦王营帐后,便也不曾再出来,属下怀疑,王军医是被他们扣下了,营帐中根本没有需要治疗的秦王。”王长林的心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王长林一愣,随即嘴角扬起,面上迅速扬起笑意。
他右手抵着自己的下颌,摩挲了半晌,才同样压低声音问道:“你可能确定?”
那心腹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面上隐隐有丝狠厉。
“属下确定!将军,这对咱们来说可是个好机会啊。秦王前来西南军营,却无故失踪,定然不是去做什么好事的。”
王长林顿时笑得只见牙不见眼,他狠狠的灌了一口茶,一抹嘴,倏然起身。
“走,叫上所有西南军将领,咱们去探试一下,久病不愈的秦王殿下。”说着,他便掀了帘子,往帐外走去。
那心腹赶忙点头哈腰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路边走边谈,想演绎一出“王长林担心段珩久不露面,会使西南军人心不稳,没想到段珩竟然不在军营”的大戏。
没多久,王长林身后便跟了好几个将领,他们一道儿往段珩的营帐走去,远远地便瞧见营帐门口站着一个人。
几人靠近营帐,待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人,众人心里顿时泛起嘀咕来——
这大将军不会真的不在军营吧?否则方才王将军那样大声说话,大将军定然早就派人去澄清了。还有这流风统领,他竟然只是站在营帐外头,看着像是来拦阻他们的。
王长林环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人,面上染了笑意。他高声道:“流风统领,我等求见大将军,还请流风统领,代为通传。”
流风拱了拱手,语气有些发冷:“王将军,你带末将的这么多同僚们过来,王爷怕是会不高兴的。何况,王爷此时还卧病在床,不宜过多喧闹,这么多人,王爷如何接见啊?”
有个与流风不对付的李统领,上前一步朗声说道:“流风,你不必如此多话,我等只想知道大将军是否真的不在军营。”
流风顿时沉下脸来,拔出剑就抵在李统领脖颈上,一双眼直直的盯着那李统领,眼中的冷意几乎凝作实质。
“李统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爷不在军营又能去何处?你这样说,可是想惑乱军心?”
李统领白了脸,却还梗着脖子嘴硬道:“我只是想见见大将军而已,你这样拦着不放我们进去,可是因为心虚,不敢让我们去看?”
王长林含笑看着两人争吵,恨不得流风被怒火冲昏头脑,一剑刺死李统领才好,这样的话,这件事就能闹得更大一些。
旁边倒是有与流风关系好的统领上前来劝导:“流风,别激动,我们相信你和大将军,可是如今,大将军不在的消息已然传遍了军营,若是今日大将军不露面,确实会让人有些 不安……”
流风抿了抿嘴,将剑拿下来插入剑鞘中,恨恨地瞪了李统领一眼,转身看向营帐,扬声道:“启禀王爷,王将军带了许多将领前来,想要进去见您。”
里面半晌没动静,王长林心下一喜。
果然如此,段珩不在,可不就没人应答了?
这样想着,他上前一步就要掀开营帐帘子,不料里面突然传来了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
“本王身子不适,不便见客,你们不知道吗?”
王长林眼眸一震,动作顿住,这声音,显然是段珩的。可段珩不是……
不对,应当不是段珩,毕竟他心腹说得那般言辞凿凿,这里面的段珩是假的也说不定!
很快,里面又传来另一道声音,比方才段珩的声音高昂了许多。
“主子,属下这就去劝他们离开……”
众人凝神一听,有人听出,这是段珩的随侍——流云的声音。
流云的话还没说完,流风便再次朗声道:“属下也是这样解释的,可是王将军他们不肯,非要见您,属下只能斗胆,求您出来让他们瞧瞧,不然,军营中……”
流风正说着,里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听着像是瓷器被砸碎了一般,流风立即顿住了,不再往下说。
段珩的声音再次传出来,语气比先前更冷了些,还夹杂着浓浓的怒火。
“让他们瞧瞧?本王是什么观赏的玩意儿吗?流风,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流风赶忙朝着营帐跪下,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他低着头请罪。
“王爷恕罪,属下、属下……”他说了好几个属下,后面的话却是不知该怎么说。
与王将军同来的那些个统领各个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就连方才叫嚣着要见段珩的李统领,也不敢与段珩说句话。
他面色惨白,别说腿了,连嘴唇都有些发抖。
众人看到他的样子,觉得很是狼狈好笑,却无人出声奚落他,因为此刻他们的后脊背也全是冷汗,只是瞧不出来罢了。
倒是王长林,看着李统领这怂样,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就这种人,还来向自己表忠心说要效忠皇上,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
不过,这营帐中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段珩?王长林的心里也有点打鼓了。
营帐里面持续传来段珩与流云的交谈声,听着像是流云在劝段珩,只是段珩的怒火并没有消下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滚出去!”一声怒喝声传出——
“让王长林进来。”
“嘭!”的一声,里面有一道身影摔出,狠狠的砸在地上,扬起的尘土,将众人扑了个灰头土脸。
那人一抬头,赫然是方才劝解段珩的流云。
流风将流云扶起,关切地小声问道:“怎么回事,主子发这么大火?”
流云拍拍身上的尘土,同样小声回道:“还不是因为腿一直治不好,没法上战场?主子正着急上火呢,来这么多人逼他露面,换你,你能不火大吗?”
两人虽说是小声,却也够周围几人听见了。他们看了看流风流云,又看了看王长林,见王长林愣在原地,他们心里便不由地打起了退堂鼓。
这哪里像是大将军不在的迹象?
说不定是王长林对大将军心有怨怼,这才忽悠了他们一起来给大将军施压,这是将他们给当枪使了啊?
这样想着,他们便忍不住对王长林有了意见,只是碍于身份,不便对他发火,仅仅是同僚间相互隐晦地传递着眼神。
王长林看着摔出来的流云,微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看来段珩真是在这营帐中了,若不在,想必他也不敢让自己进去。
他抬起脚正要往前走,却又听到流风与流云的对话,不由地犹豫起来。
在京城时,就听闻段珩的脾气不好,他此时进去,可不正好叫段珩撒气?那他王长林少年将军的脸面往哪里搁?
流云与流风见王长林露出迟疑的神色,两人悄然对视一眼,流云上前对王长林劝解道:“王将军,王爷向来脾气大,若是待会儿他骂你打你,你便受着,很快就好了……”
王长林面露惊惧之色,他再怎么样也是个将军,又不是段珩的下属,段珩还想打他骂他?
他正要开口反驳,却听到流风叹了口气。
“说起来,末将两人也是被将军连累了。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末将的话,王爷如今身子不好,正难受着,你非要如此逼迫,王爷他……”
正说着,里面再次传来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同时传出的还有段珩满含怒火的声音——
“王长林呢?不是要见本王吗,怎么还不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