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暮谦去了很久才回来。
他进门的时候，黎煌听到了，却选择装睡，因为她现在真的不想说话。
迷迷糊糊睡着后，黎煌做了噩梦。
梦里，她反反复复的看到席暮河从楼上往下跳。
一开始，席暮河还是正常的模样。
可越到后来，他的脸上，开始出现了血迹。
最后一次往下跳的时候，竟是一副满脸血肉模糊的狰狞模样。
黎煌猛的尖叫着惊醒。
席暮谦被她的尖叫声喊醒，从陪床上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怎么了？做噩梦了？”
黎煌垂眸点了点头。
席暮谦抽出纸巾，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梦到什么了？”
黎煌对他笑了笑：“没什么的，就是梦里的时候觉得比较恐怖，醒来就想不起来了。”
她看着席暮谦的脸，柔声问道：“小否的情况怎么样？”
席暮谦看了她片刻，没做声。
黎煌凝眉：“不好吗？”
席暮谦沉声：“席否吓坏了，进了医院后一直不肯说话，被医生问急了就会忍不住尖叫，医生说，这话情况可能需要看一下心理医生。”
黎煌脸色垮了。
是啊，她一个成年人看到那一幕，都无法释怀，更何况席否还只是一个孩子。
他跟席暮河单独在一起呆了那么久，必然是受了很多折磨的。
小小的孩子，怎么承受得了呢。
“那你怎么回来了，这种时候，席否身边需要有人陪伴。”
“老丁来了，在陪着他呢。”
黎煌有些生气的质问道：“老丁是孩子的父亲吗？你明知道他的情况，怎么还能把他交给老丁？孩子需要的是你的陪伴，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席暮谦见黎煌真的生气了，解释道：“我是在孩子睡着后才出来的。”
“那又怎么样，如果你真的担心他，你就不会离开了。”
席暮谦凝视了她片刻后道：“我也担心你。”
黎煌顿了一下，原本满心的怒火，此时却无颜发泄了。
她凝眉，沉默了片刻后道：“我说了，我是个成年人了，不需要人陪，你赶紧去照顾孩子吧，如果孩子睁开眼看到爸爸在身边，应该会很开心的。”
席暮谦没动，凝视着黎煌。
黎煌无奈的道：“你非要让我心里充满负罪感吗？”
“你确定，你自己真的可以？”
黎煌认真的点了点头：“非常确定。”
“那好，我走，你休息吧。”
席暮谦关门前，又看了黎煌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黎煌看他的眼神，有些闪躲。
他总觉得，黎煌哪里不太对劲。
会是席暮河的话，影响了她吗？
在他赶到之前，席暮河还跟她说了些什么？
莫名的，他现在的焦躁，甚至比面对席暮河的时候，更重。
黎煌闭着眼睛，心中默念道，过去了，都过去了，没关系的。
第二天醒来，苏年年在。
见她醒来，苏年年笑嘻嘻的道：“醒了？”
“年年？你怎么来了？”
“你家老公半夜让助理给我打电话，说派了车在我家楼下接我，想让我来医院给你陪床。”
黎煌蹙了蹙眉，原来是席暮谦。
“我没什么事儿，今天就打算出院了。”
“我知道，我没来之前真的吓死了。来了以后，问了问医生才知道，是你家老公小题大做了。诶，早上吃什么呀？我给你订。”
饭？
黎煌蹙了蹙眉，一想到饭，就觉得恶心。
她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得吃呀，你家老公说了，我的任务呢，就是看着你睡觉和吃饭，我的任务如此不艰巨，如果我还完成不了，那我岂不是白来了？赶紧的，点餐。”
黎煌看了苏年年一眼，无奈的道：“那你吃什么我吃什么吧。”
“好嘞。”
苏年年出了病房，不知道跟谁说了几句什么后，又重新回来了，手里还拎着食盒。
她笑嘻嘻的道：“那咱们就吃现成的吧，你家厨房的师傅送来的补汤，看来，我今天是有口福了呢。”
苏年年帮黎煌将病床上的餐桌拉起，给她盛了汤。
今天的苏年年比往常话多了不少，边吃着，还不忘给黎煌讲笑话。
黎煌嘴角虽是跟着咧了咧，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她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两口，就将汤碗放下了。
苏年年收敛了刚刚的兴致，担心的问道：“歪歪，昨天的事情，席少都让人跟我说了，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不要把什么事儿，都自己埋在心底，会憋出病的。”
黎煌抿唇：“年年，你别担心，我没事儿。我就是昨天看到那么血腥的画面，有点儿吓到了，等过几天我缓过来就好了。”
“真的？”
黎煌点了点头：“真的，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出院去看席否了，你也去上你的班儿，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我真没事。”
“那你记住了，我会做你永远的听众，不管任何时候，只要你难受了，都可以来找我倾诉。”
“好。”
吃过饭后，苏年年就先离开了。
黎煌出了病房，宋朝问道：“少夫人，您去哪儿？”
“我去看席否。”
“那我们陪您一起去。”
有了上次黎煌声东击西出逃的事后，宋朝和黄越都受到了处分，这会儿也格外警惕。
黎煌不反对：“好。”
在黄越的带领下，三人一起来到席否的病区。
护士站正有护士在聊天。
有人说：“这么小的孩子变成这样，真的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呢，所以说，出身在豪门，也不是万能的，席家再有钱，可那钱也医不了心病啊。”
“这以后还能恢复吗？”
“不一定，要看心理干预后，这孩子能接受多少了，有可能很快就能恢复，也有可能一辈子就这样了。”
只听几人的议论，黎煌就知道他们是在说谁。
她沉沉的叹息一声后，越过护士站。
看到她，护士们自动噤声。
来到病房门口，保镖已经将这里围了起来。
黎煌推门进去，病房里只有席暮谦和缩在病床角落里，抱膝而坐的席否。
听到门口的动静，席暮谦回头看了一眼，可席否自始至终，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脚下的白色床单，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