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罚?”她眉头微拧,立刻竖起了一身的尖刺,防备地瞪着他。
“罚你吃三碗饭。”他嘴角轻抽,手掌抚过她的眼睛,慢吞吞地说:“还得再喝三碗汤。”
“你喂猪呢,你能吃得下?”她恼羞成怒,挥手打开他的手指。
“我吃得下啊!”他笑了笑,随即笑容僵在脸上。他这是承认自己是猪吗?
“你也知道是猪啊。”御凤澜嘲笑了几句。
随后坐起来,继续扳着脚拔刺。
“我来吧。”他站在水中,把她的脚托高,就着灯笼的光,一根一根地把刺拔出来。
御凤澜双手撑在身侧,看着他有些犯愁。若十三哥好了,要她离开他,她怎么办呢?
“想什么呢?”他头也不抬,低低地问道。
“你。”御凤澜轻声回道。
“我在你面前,有什么好想的?我今日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不惜翻墙去见薄念倾,也不肯和我说。”他把她的脚浸进水里,手掌紧紧地握住,指肚子在她的脚底轻轻揉动。
“知道了。”她轻轻点头,应付了一声。
毕竟他姓帝啊,隔了层血色,现在真做不到完全的信任。
还疼吗?他抬眸看她,温柔地问道。
“不疼了。”她摇摇头,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滑下了池子。
“洗洗就去歇着吧,明天还要进宫当差。今日在宫里怎么样?皇后没派重活给你吧。”
他拿过皂胰子,给她轻轻地抹在背上,手掌搓起了泡沫,像照顾孩子一样,细心地给她擦过后背。
他很自然大方,一点也没有邪恶冒犯意思。
御凤澜的神经先是紧绷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在他的掌心下渐渐放松了。
“今日只是请安的时候看到她了,她还让我去扫藏经阁。”她忍了忍,没把遇上帝崇忱和薄念倾的事告诉他。
“藏经阁?”他拧了拧眉,低声问:“怎么会让你扫那种地方,皇上也常过去,若再遇上他,只怕你又要吃苦头。”
“芳姑说这代表信任。”她扭过头,轻声说道。
“那也代表危险,明日我会去见她。”帝夜天眸子里闪过一抹不悦的光。他大约明白皇后的意思,皇后这是威胁他,是要告诉他,她能让御凤澜活,也能让御凤澜死,以告诫他不要在她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御凤澜死死盯着他,沉默了许久,突然问道:“夜天皇叔,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做选择,你会选我吗?”
帝夜天抬头,定定一字:“会”
御凤澜软软地往他身上靠,小声说:“皇叔要了我吧,我想你现要了我,那我们就能变成一个人了,你也只能选我,永远不能放下我。”
“别玩了,我真忍不住的。”帝夜天喉结一沉,捧起了她的脸看。
因为温泉水的缘故,小脸红扑扑的,蒙着一层水汽。一双水眸荡漾着月光,柔情溺人。
御凤澜还没有意识到她说出那几句话代表了什么,她正动情,并以所未有的热情去爱眼前这个帝家的男人。
她熬过了那样苦涩的时光,如今她极其渴望稳定,渴望被人保护,不受风雨欺凌。而他,当着帝崇忱的面不顾一切地维护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放松警惕,并且主动靠近他了。
帝夜天终是没忍住。
宫中今日气氛不错,七皇子帝瞳进宫了。他回京后,还是那日皇后生辰出现过,其余时间都在和京中的将军们厮混在一起,打猎,比箭,赛马,遛鸟,总之就没干一件正事。
不过正因为他懒散,没有野心,嘴巴又甜,反而朋友多。帝崇忱也不怎么管他,任他去玩。人人称他乐活王,久而久之,这名字倒比他瞳王的名声要大。
“老七那小子,此次在京中居然呆了这么久,”帝琰伸手扒下树枝,盯着远处的几个男子,低低地说道:“他想干什么呢?”
帝夜天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京中的形势变化太大,帝麟跑了,帝玥最近屡屡被训斥,卫家看似无事,其实权力正被逐渐削减。帝阮和帝瞳成了新的中心,他的王府也渐渐开始热闹。
这就是人心,你爬得越高,围在你身边的人越多。你越落魄,踩在你身上的人越多。
他看透了。
“老七骑射功夫倒是不错。”帝琰丢了手里的半朵花,唇角轻勾,小声说:“听说他赢了关将军。”
“是吗。”帝夜天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这人真是的,我说了半天,嘴皮子都疼了,你就说两个字。你多说一个字,嘴会疼吗?”帝琰有些恼了,大步走到他身前,扯了片树叶往他脸上丢。
“你能不能让我清静点,从上朝的路上走,你就一直在我耳边聒躁不停。”帝夜天挥袖打开树叶,懒懒扫了他一眼。
“聒躁?我偏要在你这里。”帝琰冷笑,绕着他走了一圈,继续叨叨,“你知道吗?皇后又给父皇找了个小美人,那模样标致水灵,比老九的娘可强多了。父皇已经有阵子没翻舒芙苓的牌子了。”
“你想翻?”帝夜天慢吞吞地说了句。
“是啊,是啊,我想翻!”帝琰近乎抓狂,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正常点儿,和我好好说说话?”
“老四,你真的很罗嗦。”帝夜天绕过他,低低地说:“你想让我给你做的事,我一件不漏都做了,你就让我清静会儿吧。”
“那可不行,我好容易逮着你。”帝琰紧紧跟在他身后,继续叨。
帝夜天眼观鼻,鼻观心,盯着脚尖走路。
“三哥,四哥。”帝瞳看到了二人,大步过来问安。
这是帝家人里长得最普通的一个,但是晒得黝黑的肌肤让他看上去很阳刚,英姿勃勃。
他手里握着长弓,这是帝崇忱特许的。他喜欢射箭,而且箭术超群。帝崇忱每回见他,都会让他当众展示一番。
“三位王爷,皇后娘娘在花园里,请三位王爷过去说话。”芳姑快步走近,给三人福了个身,笑吟吟地传话。
“唷,可以看你的心上人去了。”帝琰看向帝夜天,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
“谁?”帝瞳好奇地问。
“他的小妾十九,母后很喜欢,留在身边教她规矩呢,以后当个侧妃也不一定。”帝琰晃着肩往前走。
“是吗?是哪家姑娘,居然让母后如此看重。”帝瞳紧跟在二人身后,好奇地问道。
“来头可大了……”帝琰卖了个关子,慢吞吞地说:“东街市上卖酒的,先嫁过一个男人了。你三哥巴巴地捡了回来,当宝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