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凤澜顿时感觉到脚踝处一阵胀痛,好像血都堵在那里了,脚踝眨眼间就肿了起来。
“干吗干吗?”她痛得不行,赶紧把脚往回躲。
“没事,只会痛一下。要瞒过宫中的太医,就得这样。”他拉过她的脚,从药瓶里倒了些药水出来,往上面揉了几下,然后又拿起了书,继续看,“我下朝后直接接你回来。”
“可是很痛啊。”御凤澜挥着手往脚踝上扇风,不满地瞪他。
“真的只会痛一下。”帝夜天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温和地说:“你今日如此焦躁,我怕你会闯祸,痛一下,比挨鞭子痛很多天强。”
御凤澜抿抿唇,捡起绣鞋穿,但硬是没能塞进去!她瞪了他一眼,又趴回了车窗前。
真的只痛了一下,现在没感觉了,只是脚还肿着,像一段儿烧红的猪蹄,鞋都没法子穿。
进了宫,芳姑嬷嬷看了一眼她的脚,立刻就拧起了眉。
“怎么伤成这样?我去请医女来给你瞧瞧,你坐着别动吧。”
御凤澜规矩地坐在石凳上,看着芳姑走远。婢子们都在忙碌,撤下晚上用的红宫灯,清扫庭院,侍弄花草。
远远的,上朝的鼓声响了。院墙外又传来了嘈杂声,是嫔妃们来给皇后磕头请安了。没一会儿,清脆整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十九夫人,张太医来了。”芳姑带着一名老太医快步进来,要给她看脚。
张太医看了一眼她的脚踝,眉头紧锁,摆了摆手说:“不必看了,这是迂到了一口气,歇上一两天,用强盗草揉揉就行。夫人你现在用的药虽是上品,但你毕竟是女子,骨头纤弱,承受不住药力,赶紧洗了吧。”
“这样啊,谢张太医。”芳姑笑吟吟地道了谢,打发一个小婢女跟着张太医去拿药。
“夫人,皇后娘娘今日要考各位公主、郡主和世家小姐的花艺,你不方便行走,过去坐着看看吧。”
“花艺?”御凤澜微怔,怎么和想像中的不一样,不应该让她立刻出宫,或者坐着不动的吗?腿断了也不放过她?
两个小婢愉快步过来,扶着她就走。少女们都在大殿里站着,今日有雾,所以没去花园。人数不多,一眼扫去,顶多十几个。
能踏入凤宫的少女都有点来头,家世显赦。有些郡主从小在宫中抚养,陪伴公主,也是为与外邦和亲做准备的,世家小姐们则是替皇子们准备的。
中间摆着一百只花篮,一百种花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少女们站在大殿两侧,正在仔细审视花草,等着皇后出题。
皇后扫了一眼刚进来的御凤澜,视线往她的脚踝上停了一刻,随即轻抬手指,示意她坐下,笑吟吟地看着众位少女说道:“哀家觉得今日雾太大了,沉闷得很,不如就以灯笼为题吧。”
芳姑走到高阶前,拍了拍手,大声说道:“皇后娘娘有令,以灯笼为题,制花篮一只,作诗一首。第一个完成的能得到一匹琼光锦,被选为头名的,赐琼光明珠一颗,琼光锦两匹。”
琼光是个小岛,在大海深处,据说岛上有鲛人,落泪为明珠,以倾城之价难寻一颗。
这赏赐很贵重,可能是赐婚的前兆。
少女们一听,立刻散开,去花篮里拿自己要用的花草。
御凰坐在东边角落,可以把殿中各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宝公主和皎公主也在,宝公主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不似往日亲切。皎公主则是一脸怨念,不屑一顾地瞪了她一眼。
“十九夫人也试试吧,凑个乐子。”皇后娘娘转过头,乐呵呵地看着御凤澜说道:“想要什么,让奴才们拿给你。”
少女们转头,好奇地看向御凤澜,但没有人议论。
御凤澜福了福身,对站在身边的小婢女交待了几句,她立刻过去依着她的吩咐拿了些花草过来。
御凤澜让婢女拿了紫色和白色的练石草,以香柳作衬。练石草漫山遍野都是,借此声明她御凤澜如今只是山野野草而已,而且练石草是帝夜天送她的花,看着很顺眼。
皇后一手托在腮边,饶在兴致地看着她。
御凤澜有些暗中叫苦,这些贵人才玩的东西,她五年没碰过了,真的很生疏,折腾了好一会儿,别人的都完成了大半,她还在剪花枝。
皎公主和阿宝公主站在一堆,扬头朝这边看了好一会儿,冷笑道:“那小贱人,我去教训教训她。”
“你别胡来。”宝公主赶紧拉她。
“好了,我替你出气去。小贱人都骑你脖子上来了,你还忍?”皎公主推开她的手,晃动着花枝走向了御凤澜。
“公主。”御凤澜握着花枝面无表情地福了福身。
皎公主用手里的花枝在她选好的花里翻动几下,讥笑道:“十九夫人,这些野花倒挺配你,一身野味。”
御凤澜眼观鼻,鼻观心,不理她。
“十九夫人用的什么香,好香啊。”皎公主眼神闪了闪,绕过桌子,向她靠近。
御凤澜一眼扫去,她手里的玫瑰花枝正往她身上扫过来。她不露声色,假意放花枝,把带刺的断枝扫到了桌子边缘上。
“皎公主小心脚下。”她低眸,轻声提醒了一句。
皎公主下意识地低头看,手直接扶向了桌子。这一巴掌直接摁到了尖刺上,痛得一声尖叫。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眉头紧皱,立刻站了起来。
“回母后的话,这贱丫头用刺扎儿臣。”皎公主立刻告状。
“奴婢该死,请皇后责罚。”御凤澜立刻跪下。
芳姑朝这边看了看,俯到皇后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好了,你自个儿跑过去,她站着动也没动,怎么扎你了。”皇后抚了抚额,挥着帕子说道:“你赶紧回自己的桌子前去,每回都最后一个完成,还要埋怨别人笑话你。”
“哼。”皎公主瞪了御凤澜一眼,不情不愿地丢掉了玫瑰花枝,一面往手心吹气,一面往回走。
婢女扶起了御凤澜,她坐下去,让婢女替她把花枝剪完,自己开始写诗。
最先完成的是琴郡主,她捧着花瓶快步上前,脆声念道:“接汉疑名霎,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琴郡主好文才。”芳姑立刻笑着称赞。
“确有乃母风范,你母亲是罗氏第一才女,你的才情不输你的母亲。”皇后颔首,大声赞叹。
琴郡主面露得色,退到了一边。
紧接着,又有五六位上前去,交上了花篮。
皎公主性子急躁,几下没剪好,已经一花枝狠狠抽到自己侍女的脸上了。皇后拧了拧眉,但也没出声责备她。皎公主从小也是在她身边长大的,脑子笨,人急躁,但胜在听话。
阿宝无精打彩,一连剪坏了好几枝牡丹,最后一剪刀干脆剪到了手指上,顿时鲜血直流。
“哎呀,快让阿宝公主上来。”皇后眉头一皱,身子往前一欠,攥着手帕的手连连指着阿宝公主。
有人去叫御医,阿宝被带到皇后身边坐下。大殿里乱了一会儿,御凤澜整理好花瓶,低头一瞧,写诗的纸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