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埋得很深吗……那个,那个是玉镯吗?”御凤澜指着坑中刚挖出的一块石头轻呼。
申晋跳下去,把那东西捡了出来。
“是个玉佩。”他擦掉上面的黄土,小声说道。
“是母后的玉佩,她当年嫁给父皇时,父皇在大婚的那晚送给她的。她说,等我出嫁的晚上就给我……”御凤澜捧着玉佩,轻轻地说道。
申晋又在里面找了会儿,一无所获,他爬上来,拍去身上的尘土,犹豫着说道:“可能……这里风水的原因,让骨头都化成灰了吧。”
那些大臣们都在后面看着,御凤澜不便在这里久留,捧着玉佩先行走开。
她心里还有疑惑,父母的骸骨真是化为黄土了吗?还是十三哥提前一步,把他们的骸骨带走了?
看看这里吧,是皇宫正门的前方,每天人来人往,就算是半夜,从这里跑过一只猫,也会被侍卫射死,十三哥怎么可能带着人,拖着铁锹挥汗如雨的挖?
那,骸骨呢?
到了黄昏时,不能再继续挖了,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猜测和谣言。
帝夜天当机立断,用明黄的锦布包上黄土,放进棺中,准备第二日葬于御氏的墓群里去。
御凤澜这时候回藏雪楼了,她怕奶娘会回来找她,藏心他们回来,可能也会直接来这里。
她在隔壁的铺子里随意买了碗面吃了,坐在柜台后面,看着扑进殿中的霞光发怔。
他当不当皇帝,她当不当皇后,其实都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她生命里重要的那五个人,现在沓无音信,让她怎么开心得起来?
她这一生,最喜欢平静和团圆的生活,但事与愿违,那样的日子总是和她隔着一点距离,似近不近,似远不远。
你可以看到它,却无法真正得到它。
“锦珠儿。”帝阮跑了进来,抓起她放在柜台上的茶壶就跑。
他换了干净的衣裳,很素的颜色,布料也普通。不过,这一切都无碍他这张令人眩目的脸大放光彩。
“你怎么来了?”她往前趴,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看到这里开门了。”帝阮拖了板凳过来,蹲上去,隔着柜台看她。
“你可以坐下,为什么蹲着?”她掀了掀眼皮子,小声问他。
“可是凳子没有擦呀,我这是新衣服。”他扯着袖子让她看,笑着说:“我有自己的王府了,很大很漂亮呢,我还有仆人,有六个仆人!是不是很威风?”
才给他六个仆人哪,想像得到,他的王府能有多大了!
但是,这样也好,越不打眼,他过得越自在。
御凤澜扬唇笑笑,轻声说:“很好看,恭喜你。”
“我请你去我的王府作客。”帝阮眼睛一亮,拉住了她的手。
“我在等人呢。”御凤澜抽回手,继续趴着,眼睛看向外面,小声说道。
“等谁呀?”帝阮趴下来,和脑袋抵着脑袋,一起看。
“等奶娘和藏心他们四个,怎么还没有回来呢?也不知道掉进悬崖之后,有没有受伤,藏心的腿不好,我好担心他啊。奶娘胆子小,人又老糊涂了,要是被困在哪里,或者摔伤了,又或者被拐子给拐走卖掉了,那怎么办?”
“不会吧,好可怜。”帝阮拧起眉,手指在她的乌发里轻轻地拔动。
静了一会儿,他突然又一笑,“不要紧,我们找他们去吧。”
御凤澜何尝不想去?但她肚子里这个怎么办?颠簸来去,也亏得这孩子命硬。而且她若又落进对手手中,不仅没救到人,还会惹来麻烦。
“走吧,我带你去。”帝阮拉她的手指,乌亮的眼睛闪动快活的光。
“不去。”御凤澜抽回手,轻轻合上了眼睛。帝夜天留了三百人在那里继续寻找,他们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
“锦珠儿,你不快活。”帝阮往前凑了一点,眼睛和她对上,小声说道。
“嗯,对啊。如果能像你一样就好了。”御凤澜叹了口气。帝阮什么都不懂,真好。就连他娘会一辈子被关死在牢里,他也不会有任何感受。
“那你就变成我啊,珂离沧很厉害,让他把你变成我,把我变成你,让我去替你不高兴。”帝阮拖住她的手,笑呵呵地说道。
好单纯的心思,真好。
御凤澜戳了戳他的额头,小声说:“傻子,你这个快活的傻子。”
“傻子是不好的话,他们都说我是傻子,你不能这样说我。”帝阮摇摇头,捉住了她的手指。
“我就说了,你快生气吧,不能让我一个人在这里不快活。”御凤澜故意说道。
“可我不想生你的气啊。”帝阮挠了挠脑袋,小声嘟囔,“那我就让你一个人叫我傻子吧,我陪你一起不快活。”
御凤澜坐直身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帝阮,你放心,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好啊。”帝阮咧嘴一笑,眉眼舒展,笑容好看得不得了。
“帝阮,你真是个好孩子。”御凤澜又拍他的肩,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么乖,不如帮我把这店里的桌椅板凳擦干净,我们开门做生意,今晚挣了银子,我给你开工钱。”
“好啊。”帝阮立刻跳起来,伸手解衣带。不待御凤澜反应,一身长袍已经被他扯了下来,只见他又连连抖肩,把里面的中衣也甩了下来。
“你干什么?”御凤澜吓了一跳,赶紧跳了起来。
“擦桌子椅子呀,不能弄脏我的新衣服。你说很好看,我得好好收着。”帝阮咧嘴笑,把衣裳整齐地叠好,光着膀子,抓着抹布往大堂中间跑。
“这傻皇子。”御凤澜打起精神,去后院打水。寻了件粗布衣裳换上,过来和他一起收拾大堂。
“唷,老板娘又回来了?又被赶出王府了吗?”对街猪肉铺的老板娘挺着大肚子,磕着瓜子,趴在窗子上往里面看。
“是啊,怎么着?”御凤澜掬了捧水浇她。
她偏过脸,乐呵呵地说:“你这女子也是本事,总被赶回来,还总能回去。”
“看好你男人,我是狐狸精变的。”御凤澜用力抹了两下桌子,脆声说道。
“得了吧,我家那臭虫,哪敢高攀你,每天能闻到你的一点香味,他都跟醉了三天一样。”老板娘粗着大嗓门笑。
“花姑你胡说什么呢。”杀猪的把脑袋从窗子里探出来,冲这边大叫。
老板娘扭头,用力吐了一枚瓜子壳,眼睛一瞪,大吼道:“杀猪去!你管老娘说什么。”
杀猪的乖乖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花姑,你魄力够大的,这条街上谁不怕你相公啊,就你把他治得死死的。”御凤澜跑过去和她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