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凤澜抚额,自打和这群人扯上关系,她还只碰上阿宝公主对她有善意,反而是男人要大方得多。难道女人在权力的渴望上,比男人还厉害?
她放下手,抬眸看皇宫的方向,夜幕笼罩下的宫殿,真的就像黑纱里隐藏的巨兽,等着吞噬掉一切它想吞噬的人。
已经是戌时了,帝夜天怎么还没出宫?被吞了吗?
帝夜天刚到牌坊处,与一顶小轿遇上了,轿子晃悠悠的,里面探出一只玉白的手,珠帘半掀,露出半边蒙着轻纱的脸,看眼睛,乌黑妩媚,长睫如蝶翅一般轻合。
“前方何人,小女是要去夜王府的。”声音婉转清脆,如银铃一般!
帝夜天此时穿着一身月白色锦袍,身上未佩戴任何能彰显身份的饰物,听说她要去自己府上,于是多看了一眼。
“你是何人?”随从上前,大声问她。
“小女来自青水庄,名叫云织。云双夫人让小女带点东西过来。公子是夜王府的人吗?”女子把珠帘掀得更高,仰头看向帝夜天。
“你是云双的妹妹?”帝夜天拧拧眉,沉声问道。
“是,公子何人?”女子又问。
随从看了一眼帝夜天,见他点头,于是上前去,向女子抱了抱拳,大声说道:“夜王府从这边走,你随我来。”
女子朝帝夜天微微一笑,放下了珠帘。
“云双夫人去了有段时间了,妙音夫人出府了,现在王府中没人能打理事务,要不要把云双夫人召回来?”跟在他身后的申晋小声问道。
帝夜天摇了摇头,淡淡地说:“那些孩子都是为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留下的,没有亲人,我说过,他们就是我的儿女。但现在情势紧迫,在我面前,反而不好。云双性情温和细致,让她照顾这些孩子最合适。”
“不过,她这妹妹看上去挺美的。属下记得,还是六年前见过,那时还是个小丫头,现在出落成如此婷婷玉立了的标致美人了。”申晋微笑着说。
“世上美人数不胜数,都美。”帝夜天随口说道。
云双是他一名属下的妹妹,那人三年前就战死了,云双一直跟着他。蓝衣军的事,云双不知道,只知道这些孩子是那些遗孤。云双的这位小妹妹,还是她小的时候见过一回,女大十八变,这身材,这眼睛,若不是她自报家门,他可联想不到云双身上去。
“太子殿下,十九夫人跟着珂离沧出去了。”一名留在藏雪楼附近的侍卫匆匆过来,向他禀报。
“十九夫人好是好,就是不太安份。”申晋颇有微词地说道:“若不是她非要去校场,于默大哥也不会死。”
帝夜天眉头轻皱,小声说:“于默是有分寸的人,不该去的地方,他不会去。其中蹊跷,本王自会查明。”
申晋不敢再多言,只有慢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后。
身后那顶小轿突然又转回来了,在他身后叫住了几人。
“殿下留步。”云织从轿子里钻出来,拎着裙摆,一溜小跑冲向他。
“什么事?”他勒住马,扭头看向云织。
“殿下,姐姐让小女把东西亲手交到殿上手中,小女就不必去府上了,还要去抓药。”她双手托上了一只锦包,轻轻喘气,额上覆着一层香汗。
帝夜天微俯身,接过了她手里的锦包,打开看,里面是一双鞋。
“抓什么药?”他低眸看她,沉声问道。
“姐姐病了有段日子了,乡里大夫的药一直不见效。听她说,她的药一向是京中康乐坊的大夫开的,很有效。所以我来给她带几副回去。”云织取下了面纱,仰头看他。
“云双又病了?”帝夜天微微拧眉,手指轻轻勾了勾,沉声道:“来人,带着康乐坊的大夫和药,连夜送去。”
云织满脸感激,福身道谢,“谢殿下。”
她一面说话,一面轻咳了起来,立刻转过头,不让咳嗽声冲撞了帝夜天。
“你也病了吗?”帝夜天目光一沉,盯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问。
“和姐姐一样。”云织轻轻吸气,抬眸一笑,“不过没有姐姐严重。”
两姐妹都有咳喘病?那就不能连夜赶路了。
帝夜天侧过头,小声叮嘱,“安排云织姑娘住进别院,等她病好些了,送她回去。”
“谢太子殿下。”云织感激地福身,连声说:“姐姐说太子殿下待她极好,原来是真的。”
帝夜天深深看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去吧。”
一名侍卫过来,引着小轿子往前走。
申晋策马跟到帝夜天身边,小声说:“太子殿下,还是把童大哥召回来吧,太子殿下身边需要人。童大哥性格火爆,但绝对不是奸细,他行事光明正大,不会暗中谋害十九夫人。那个脸上有树枝打伤痕迹的人,一定就是那些异族杀手。”
“不必多说。”帝夜天收回跟着轿子的视线,淡漠地说道。
申晋眉头微拧,帝夜天行事谨慎,身边只有他们三个人知晓一切。原本他是在青衫军那边,现在童舸被逐,于默枉死,他才被调回帝夜天身边。此时正是帝夜天用人之际,他身边缺少可靠之人,却坚持不让童舸回来,到底为什么?
轿子消失在视线里,帝夜天直接往藏雪楼走。
天桥下正是热闹时,卖艺的,醉酒的,叫骂的,乱跑的,乱糟糟的声音充斥着耳朵。
他下了马,慢步往前走。
珂离沧和御凤澜已经快走近夜王府了。她是在夜王府第一次看到灼虫,后来帝夜天让人满园子捕过,没有捉到第二只。
这是夜王府后面的密林,扒开树枝往前看,夜王府高高的后墙上红漆斑驳陈旧,坑坑洼洼,还留有五年多前留下的箭孔,炸缺墙皮,毁损的墙砖,甚至还有飞鸟落下的屎尿。
都是这样,前面的门’脸光鲜耀目,后面墙都让人不忍直视。就如同人,一身行头收拾得华丽富贵,但不少光鲜的皮囊下包的都是臭哄哄的骨肉和黑乎乎的心肠。
“这种虫子很懒,也很馋,一定是那里有它喜欢的血液的香,才会找过去。它们睡在山茶花的蕊里,很难找。”珂离沧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围墙,低声说道。
“珂离沧,说实话吧,你和养虫子的人有什么渊源,是你师傅?还是你们毒门里的叛徒?”
珂离沧转头看她,寒着脸,冷声问:“你这么感兴趣?”
御凤澜笑笑,镇定地说:“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来找被偷的东西的。皇后请你来给阮皇子治病,你欣然而来,显然不止是替你师傅完成承诺那样简单。最近怎么这么多人丢东西,难道偷你们东西的是同一个人?皇后的令牌,黑金门的起云索,还有你的宝物……难道都是被那个叫锦珠儿的人偷的?”
珂离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冷哼一声,拂袖就走。
这人还真是会翻脸,她话还没说完呢,也没有指责他,他怎么就动怒了?
流星和溢钰互相看了看,拔腿就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