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巫女拔腿就走,漠然说道:“送你一句话,她四周弥漫的是金色和血色纠缠的帝王香,不是人人可以消受得起的,非有天命者,就算有命运纠缠,都只是一块成就她帝王香的垫脚石而已。”
“神神叨叨。”北唐霆拧眉,有些恼火地盯着她的背影。
她越走越远,完全融入了夜色,一点影子也看不到了。巫女在涅罗国是世袭的,她们天生有灵气,能闻香识命运。
但北唐霆偏不信,从来就对这些巫女看不顺眼。耐何历代涅罗王拿她们当菩萨一样供着,送来这里的巫女,也是找到了继承人,才舍得让她到这里来。
他转头看大殿,人群已经散了,只有奴才们还在忙碌。
“帝夜天还真有些本事,御凤澜也太有意思了,兰烨国,果然地大物博,是块香饽饽。”一道闪电如游龙般在天际炸开,他背在身后的双手握了握拳,双瞳里的火焰蹭地亮起。
男人的天性是掠夺,夺权夺财夺女人夺疆土,夺一切可夺之物,以证明自己是天下最强悍的人物。
站在兰烨这片陌生又富饶的土地上,北唐霆的野心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膨胀。
马车直接闯进了东宫大门。
他的家眷还未迁进来,这里只有忙碌准备的奴才。见到太子马车闯进来,府中的人慌了,赶紧过来迎接。
“都退下。”他对着马车外面厉喝。
众人听出他的腾腾怒意,赶紧退开。
马车一直拖着二人到了他的新宫殿前。
旧太子死后,东宫一直空着,最近把旧的布置全部拆除,换上了帝夜天喜欢的风格。走进大殿,一切摆设都简洁明了,去除繁琐,沉稳大气。
几盏夜明珠宫灯悬在半空,暗黄的锦帘往两边束起,长长的缨络流苏坠在锦帘上。满墙的书架上摆满了他的书,墙上挂着他喜欢的字画。
看样子他的东西都搬来得差不多了。
御凤澜正在好奇地四处观望,他的怒斥声又从身后响起来了。
“想通没有,哪里错了?”
御凤澜堵住耳朵,扭头瞪他,“你这么凶干什么?我今日立功了!”
“你这叫立功吗?”他咬牙,将身上的披风扯下丢开,一把摁住她的肩,怒气冲冲地问道:“如果你没能及时制止住那匹马,它的蹄子踏到了你的身上,你怎么办?”
“不是没有吗?”御凤澜嘟了嘟嘴,不满地说道:“我办到了!”
“若没有办到呢?若马踩到你的身上了呢?”帝夜天近乎咆哮了。
御凤澜真被他吓到了,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种地方,是你应该冲去逞能的吗?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人,到底有多能耐,居然敢冲上去!”帝夜天的手指越抓越紧,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大声指责道:“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地?”
“我……”御凤澜突然很委屈,她当时只是很想帮他,所以才冲进去。
帝夜天看她小脸涨红,眼睛里渐渐蓄了晶莹的泪,语气微缓,严肃地问她:“小御儿,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在,我在,你不在,我怎么办?”
“那……不是在吗?”御凤澜快哭出来了,她不是做得挺好吗?他怎么就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真是……”他抓狂了,猛地低下头,捧着她的脸就咬。
他恨恨地说:“我让你和我顶嘴。”
“痛……”御凤澜挣扎着,摆着头,想摆脱他的惩罚。
“这痛吗?若马蹄子踩在你的身上呢?骨头断了,像那几个女人一样,血淌满地……”帝夜天都不敢想像。
御凤澜求饶,“皇叔,我错了。”
“你哪里有错,我错了!我怎么就把你置身这种险境!”
御凤澜惆怅地看着他。
你看,心就是这样一点点地被他给叩开的!
他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但又让你觉得他的不讲道理特别有道理。
“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我不需要你为我赴汤蹈火,我要你呆在最安全的地方,我要你信我可以办得到任何事!”
“哦……”御凤澜喃喃应声。
“说一遍。”帝夜天摇了摇她的肩,高大的身子俯下来,紧盯她的眼睛。
“啊?”御凤澜傻眼了,她说不出口啊。
“说啊。”帝夜天双瞳蓦地一缩,步步紧逼,“快说。”
“不……我又不是小孩子……”御凤澜眉头紧锁,这如何说得出口?
“那你叫我皇叔,就得听我的!”帝夜天沉着脸,死盯她的眼睛。
御凤澜的脸越来越红,腮帮子鼓着,不肯出声。自打家破人亡,不,自打她懂事起,就没有人敢让她这样说话!
“我不说!”她扭过头,倔强地说道。
“好,不肯说,你写!”帝夜天拉着她走到书案前,挽起袖子,亲手磨墨铺纸,再把笔塞进她的掌心。
“现在写保证给我,保证不再强出头,不再擅作主张,不去任何危险的地方,不再违抗我的话。”
御凤澜哭笑不得,抓着笔,怎么都落不下去。
这真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子了吗?
“除非你再也不想叫我皇叔。”帝夜天见她不动,索性抓起了她的手,从她身后环住她,带着她开始写。
御凤澜不生气了。
落在纸上的字,歪歪扭扭的。她故意和他作对,他要往左撇,她就往右拉。他要提勾,她就故意戳个点。
帝夜天也不理会她,坚持写完了,把纸一推,取出印泥,拉起她的手指往里面用力一摁,再捉着她的手指往纸上摁。
鲜红的指印印在墨字上,让御凤澜心中百味杂陈。
她其实明白帝夜天的意思,他担心她受伤,他害怕她会像那些女人一样横尸当场。
但是,若他能与她一起摆脱这些的人和事,那该多好,她会毫无负担地和他在一起。
她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一枚红色指印格外清晰。
“仅此一回,下不为例。”帝夜天把纸捧起来,吹了吹墨迹,转头看她。
御凤澜躲在半人高的瓷瓶后面,手指拔动里面的画轴,垂着脑袋,看不清表情。
“我在和你说话。”帝夜天拿来工具,开始装裱刚刚写好的保证。
“你还想把它挂起来?”御凤澜傻眼了,赶紧跑过来抱住他的腰,小声央求,“让人看到了还不得笑话死,你给我留点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