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这个人是杀手,但身上就是有股无法忽视的贵气,让人能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他。
衙役们刚刚无缘无故地拦住他,可能就是因为他吸引住了他们的注意力。
御凤澜收回视线,轻声问:“你多大的时候跟你师傅当杀手的?”
“不记得了。”他笑笑。
“三岁?四岁?刚生下来?”御凤澜又追问。
归寒邪想了半天,低声说:“记事的时候,师傅就在打我了。”
“他叫什么?”御凤澜问。
归寒邪转过头来,小声说:“归寒邪。”
御凤澜愕然问道:“他不是变成枯骨了吗?怎么他还活着。”
“这得问他。”他笑笑。
“你真没名字?”御凤澜追问道。
“真没名字,我们只有编号,扮成谁,就用谁的名字。”
“珂离沧是用帝阮小时候的脸为模子,画出他长大后的样子,给他重塑的脸。你既然没戴面具,为什么会和他长得一样?你真是帝阮吗?”御凤澜拉住他的袖子,小声问:“难道,你以前就一直满身疤痕?这次才被珂离沧治好!你从回来时就不傻,那个师太……她就是你们师傅?她是故意让帝夜天找到你们的,也是故意让你进宫的。在这之前,她已经安插了人在帝夜天和这些皇子身边,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缓缓抬眸,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笑了。
“你问题真多,我是谁,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只想和你去关外,和你做夫妻。”
“帝阮!”御凤澜用力一拉他,小声央求,“你告诉我吧,我真的很好奇。”
“嗯,你说对了一半。”他挠了挠下巴,笑着说:“还挺聪明,我是珂离沧治好的,之前确实很丑,我也从没想过我还能治好。就我那样子,我杀谁,谁也不会有防备,你说对不对?”
“不过,我真不是帝阮,他早就死了。他和我一起被师傅带回去,训练很苦,冬天在寒冰一样的石头上睡,他太娇贵了,没能撑下来,死掉了。我命硬赛过大石头,就一直到了现在。”
他探过手来,在她的头上拍了几下,笑着说:“不许再问了,你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做,我不会再说了。我师傅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能在所有人身边安排人,只是收了钱,替人办事,把我们送过去而已。”
“谁出了钱?”御凤澜才不管他许不许,继续追问他。
他的笑容僵了僵,又揉她的头发,“真是不听话,还要问。”
“你告诉我!”御凤澜急着知道,连声问他。
帝阮看了她一会儿,笑了笑,“真不知道,我还告诉你,我师傅长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她从来就没有让我们见过她的真实模样。我们是杀手,杀手一定要保持身份神秘,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你在哪里,你是谁,才能活得久。”
“你现在还叫神秘吗?”御凤澜嘲讽地掀了掀唇角。
“若我能完成任务,我就会改一张脸,去别处。但我现在失败了,还得带你回去,有点儿难。”他扬了扬眉,平静地说道。
御凤澜死死地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欺骗的痕迹,但是,看不出来!
“我现在告诉你的,都是真的。”他刮了刮御凤澜因为激动而有点红的小鼻头,温柔地说:“小凤凰,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能活下去。”
“你死,与我何干?”御凤澜故意刻薄地说道。
他眼中又闪过一抹受伤的情绪,看了她一会儿,轻声说:“起码我现在活着,你就能救出藏心。”
御凤澜扭开头,冷冷地说:“说不定,藏心的事都是你骗我,你把我骗回去杀掉。”
他捧住她的脸,额头凑过来,小声说:“不会的,就算让我杀尽天下人,我也不会碰你,哪怕我自己死了,粉身碎骨了,我也不会杀你。我就想和你在一想,也能吻你,抱你,睡你。”
前面的话多浪漫啊,最后一句又把御凤澜的神经震痛了。
他这个人,从来未接触过人情世故,过去的岁月里扮过了无数人,杀了无数人。头一回一本正经地向心爱的女子示爱,却又处处不得要领。
御凤澜已经懒得骂他了。
“喂,这个给你。”他从衣服里摸出一盒胭脂,小声说:“这是我牵牛车的时候,给你买的。”
“买的还是抢的?”御凤澜直截了当地问道。
“用抢来的银子买的,十两银子一盒,听说是最好的。”他笑笑,眉目含情。
御凤澜瞥一眼胭脂盒子,没接。
“不稀罕,不喜欢。”她掀掀眼皮子,慢吞吞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脸上就香香的。”他俯过来,在她的脸上飞快地偷香。
“归寒邪,你再敢亲我试试。”御凤澜捂着脸,恼怒地瞪他。
“不亲,我咬咬。”他又凑过来,要咬她的耳朵。
御凤澜飞快地推开他,小声说:“别装疯卖傻了,吃了就赶紧走。”
归寒邪摇了摇头,看了看天色,低声说:“还得过一会儿。”
“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御凤澜恼怒地瞪着他。
归寒邪看了她一眼,偎着院墙坐着,盘腿,闭眼睛,小声说:“我们门中每个人都服下了药,每个人发作的时间不一样,这提醒我们,我们是什么人。我就是这时候发作,不过,疼一会儿就没事了。”
“什么?”御凤澜蹲下来看他,他戴着假面,看不清脸色。
但眉头紧锁着,昭示着他现在的不适。
这时候不是正是出去做记号的好时机吗?
她转身就走。
突然间脚下一凉,低头一看,脚踝上多了根细细的银丝,把她给拽住了。
扭头一看,他已经弓下了腰,高大的身子佝偻着,正在剧烈地发抖。
“你们师傅真是怪物,”御凤澜扯了半天,没能扯开脚上的束缚,气呼呼坐下,盯着不停发抖的他说道。
“嗯……”
他闷哼一声,手掌捉住了她纤细的脚踝,一寸寸地往上探。手指抓得非常有力,就像在拼尽全力去抓住让他能立刻解除痛苦的救命仙丹。
阳光明晃晃地从树枝中间透下来,风一吹,枯黄的叶子满天地飞。
“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