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凤澜挨着窗子坐下,趴在窗子上往外看,轻声说:“其实这样也好,不管世外事,只看赏前花。”
阿宝慢慢坐下来,和她一起趴在窗子上,朝外面看着。
院中有一株桃花树,枝头有嫩芽,浅绿的颜色,让人眼前一亮。
“御凤澜……”阿宝趴了会儿,突然幽幽地说道:“倾哥哥天天都去看你吧?”
“嗯。”御凤澜点点头,转过脸来看她。
“御凤澜,我好想和你换换。”阿宝的手滑下来,拉住了御凤澜的手,小声说:“你变成我,我变成你。我觉得你一定比我做得好,不会像我一样,落到今天这地步。”
“不会,我也有惨的时候,在死人堆里爬,找别人要讨要半个馒头吃,和乞丐一起抢地上的残羹剩饭。”御凤澜握了握她冰凉的手,轻轻地说道:“都会过去的,只要打起精神往前看,前面有更好的风景,更好的山水,更好的人。比如你的三哥,我的丈夫。”
“真好,你是有勇气的人,我没有。我要是离了倾哥哥,我觉得我就会死掉。”阿宝往她身边靠了一点,小声说:“我是不是很该死,他是我亲哥哥,我还这么恋着他。佛祖都不会收下我的,我以后会下地狱。”
“胡说,你怎么会下地狱!”御凤澜抱住她,小声啐了一口,“你这么好,佛祖会喜欢你的。”
“我觉得我现在活着就是不要脸。”阿宝转过头看她,小声说道。
“不要脸的是男人,男人才是这世上最不要脸的货。让女人给他们生孩子,让女人给他们暖被窝,女人漂亮的时候他们就凑过来,女人老了丑了,他们就丢开!好像他们自己不会老不会丑一样!年轻的时候,他们喜欢年轻的美人就算了,老都老了,他们还敢喜欢,好像他的牙有多硬,真的咬得动!恶心死人了!”
“这还不算,还有那种背信弃义,无情无义,薄情寡义的角色,他们才下地狱!若真要抓这样的男人,地狱都能装满,没地方落脚,而且里面一定找不到女人的影子。”
御凤澜又啐了一口,朝着外面,特别泼辣地一声,很不淑女!
那些侍卫们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退了几步。
阿宝愣了片刻,轻声笑了起来。
“你好会骂人。”
“我教你啊。”
御凤澜抚了抚她冰凉的小脸。
阿宝又愣住了。
“阿宝,别活得这样憋屈,你若是心里有恨,就冲过去骂他,啐他一脸口水,再打他,抓他,出了气再说。死又算什么呢?但死之前一定要出口恶气。”御凤澜摇了摇她的手,严肃地说道。
阿宝沉默了半天,轻轻摇头,“我不恨他,我爱他。而且他现在是我哥哥了,我也不能对哥哥怎么样。我现在这样,一定是我前世犯过罪孽,上天才这样罚我。”
御凤澜很心痛,把她揽过来,在她有些枯燥的头发上轻抚。
“傻阿宝,你怎么这么傻呢。”
“傻好啊,那么精也不好。”阿宝靠在她肩上,喃喃地说:“御凤澜你真美啊,大家都是女人,你怎么就生得这么美呢?而且你还很有本事,那么大的难都能熬过来,我就不行。”
“因为我皮厚,骨头硬。”御凤澜摇了摇她的肩,笑着说:“我在这里呆着怪无聊的,你有什么好玩的,好看的东西吗?”
“我有书,上次找倾哥哥要的几本。”阿宝拿了两本书过来给她看。
就是两本诗集,御凤澜早就不看这种无用的东西了。
春花雪月,不在她过去那五年的惨淡岁月里。
“茶好了。”阿宝沏了碗茶,端来给她。
御凤澜接过来,拉她坐下,两个人靠在一起聊天,说寨子里的事。
“我出去得少,而且寨子里不太平,我不喜欢出去。”阿宝摇头,对什么事都一脸茫然。
御凤澜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也好!
这样的阿宝,性子单纯,活在她自己爱情的小天地里,不担心天下,不担心外敌,她只是纯纯地守着她心里的爱情,当她的小女人,可能才适合她。
“郡王在外面。”藏心过来说了一句。
御凤澜扭头看,薄念倾站在门口,背对着这里,没进来。
“他不会进来的。”阿宝咬咬唇,伤心地说道:“若不是万不得已,他根本就不会见我。”
“那让你去陪那两个人渣就见你了?”御凤澜脸一拉,小声说道:“下回他再敢这样,你就用茶泼他,别和他客气。你越和男人客气,他就越得意,以为你好欺负。”
“我对他凶不起来啊。”阿宝苦笑,轻轻推了推她,“你去吧,他一定是怕我向你说坏话。”
“那我先去了。”
御凤澜轻轻一笑,一眼瞄到归寒邪冲她打手势,看样子是想躲在这里面。
这里挺安全的,没人会到阿宝这里乱搜,薄念倾也不会进来。
出了小院门,她拍了拍薄念倾的肩,嘲讽道:“不敢进去见她?也对,你在这世上负的心多了,总有愧疚的时候。”
薄念倾拧拧眉,他负谁的时候都不会有负罪感,偏在阿宝里,真的有负罪感。阿宝对他太好了,他挑不出错。
“你害了阿宝啊。”御凤澜看了他一眼,捧着书往前走。
“想看书吗?”薄念倾没话找话说。
“嗯,打发时间,免得成天想怎么打你杀你厌恶你。”御凤澜淡淡地说道。
“我给你再拿一些过来。”薄念倾小声说道。
“谢了。不过我不要读这些诗,别的什么都行。”御凤澜摆摆手,步子微微摇摆。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七个多月,却高高突出如同九个月,仿佛随时会生。这样的身子,累得她走路都开始有些喘了。
薄念倾久久地看着,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冷。他倒要看看,珂离沧躲在什么地方!
帝夜天在路边停下来,跳下了马,看向前面的客栈。
一片如血残阳中,这间客栈就像一头巨大而孤寂的骆驼,趴在灌木丛里。
“主子。”申晋他们也到了,匆匆从马上跳下来,看向前面的客栈,小声说道:“前后二十多里路,荒无人烟,只有这里有一间客栈,不如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我们这几天,就环着这几座山绕了一圈。她留的记号,一路上都能看到,唯独这里没有。”帝夜天眉头拧了拧,看向眼前高耸入云的大山,沉声道:“他们一定是进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