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崇王大婚涉及两国交情,所以大婚次日除了白日新妇入宫请安、与名门贵妇交心谈情,夜里更是大设宴席款待梦羌来使,这般热闹景象延续了不下三日。又赶上六军操练,护国公等一行将相便日夜守在校场,苏柯又因要与慕缨将军共同看理源城事宜,所以早早地便将苏玥从府内召回了御前。
苏柯去前特与苏玥二人交心,得知了其中一些事宜,到了源城便总是时不时地提起新官,又由得朱大人确几日未出现在众人面前,所以终有人惦记到府上问询,没想到刚一进门便是血腥场面,惹的人不由得掩面而泣。
圣上正与梦羌来使相谈甚欢,下人来报副将骆氏急于求见,这人原先乃是护国公在战场上的军师,也是过命的交情,只不过年长一些便归朝后做一个有官无实的潇洒人。苏玥自也是认得他的,听得这名不禁皱起眉头,满心埋怨苏柯这事办的不漂亮,又转念一想或有他用,便断了传话,自己跑去见骆阳副将。
“骆叔……”见到苏玥骆阳本有犹豫,但还是任由着被小辈带到偏僻处谈话,“我知道骆叔所谓何事,但骆叔若信得过我,今儿回去先静观其变,后续我会安排妥当,别也牵连到您的一家老小。”
“静观其变?”
骆阳刚想说什么,又突然反应过来这事儿他还没说出口面前丫头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想到在他了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中先有苏柯起头后有苏玥拦截,这俩都是常年跟在圣上跟前的人,怕这事早是圣意。
只见苏玥微蹙眉头,在骆阳手心里写了两个字,惊得骆阳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她,一脸的不敢相信,可面前丫头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事儿您别插手,全交给小辈来办,虽会冤屈了故人,但还有一件事更为重要,哥哥将您引进此事我还有顾虑,但这一路思前想后或没有比您更为可靠的人了。”苏玥长叹了一口气,“您从源城赶来的这一路必有更多的人知晓,被我拦下却也被圣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您回去之后请务必一切照旧,待已无人在惦记此事时,晚辈自会登门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与您。”
说着苏玥握住骆阳的手,明显地有些颤抖,她先前发生的意外毕竟也是人尽皆知,如今这幅模样站在面前惹得骆阳不忍再步步紧逼,只得点点头,也剩下一声叹息。
送走了骆阳副将之后,苏玥便想着编造些什么借口在圣上面前打马虎眼,走着走着却被岳公公拦住,不由得心头一惊。
岳公公摇摇头,只站在原地轻轻招手,只见从身后压上来数名宫娥小厮,“丫头平时若警惕起来,连只虫都近不了身,如今是为何时烦心却连这几个听墙边儿的都察觉不到?若有什么身子不适,尽可跟老奴讲。”
“岳公公……”
“圣上交代的事儿您办的漂亮,这之后的事儿嘛,咱也别让他烦忧您说不是?”
“岳公公说的是,身为臣子理应为陛下分忧。”
“这宫中近来有喜不宜做些晦气事,可老奴今儿瞧见这宫中总有几株新苗只是含苞待放让人着急,就用这几个混账东西去给宫中添些颜色,也算是他们祖辈积福了。”
那几个宫娥小厮听了这话连忙哭喊着求饶,更是直喊苏玥救命,可这时苏玥却看出了岳公公的意思,知道了面前人对她做过的事了如指掌,昏暗的环境下难辨他是敌是友,既然对方主动来帮她一把,那她便顺水推舟欠这个人情便是。
“岳公公此计甚好,既为陛下解忧,又为皇宫添彩,实则让苏玥佩服。”
岳公公抬了抬手,便吩咐身后人堵住这几个贱奴的嘴拉下去办了,又笑着走到苏玥面前,压低了声音却还是尖细,“丫头不必担忧,大可放心去做,老奴虽是圣上身边的人,却也是个明事理的。”
苏玥点点头半信半疑地将这话听了去,次日圣上虽问起此事确也被他搪塞过去。苏玥后又趁夜去了暗营牢房,之前林沐之在刑部收押之中以暗夜之名“偷”过来几个看着穷凶极恶的黑市贼党,一直留在这里以备不时只需,如今却也到了时候,便在刑部调查朱氏灭门惨案一筹莫展之时将这几个贼人送了过去,以报仇灭门之罪定夺此案。
后来苏玥才知道,岳公公并不是自小就以宦官身份养在宫中,而是半路入宫。先前他是思忆长公主的伴读小侍,承长公主之恩。他一生只做过两件糊涂事,一则便是因长公主为护皇弟自拦罪责被软禁,为帮她脱罪无奈自毁前程、舍姓换名入宫为宦。
后思忆长公主病逝,他便留在太后娘娘宫中帮忙照看她的孩子,后因护驾有功才得此高位。他虽看似对圣上忠心耿耿,却心底深藏怨恨,手握权力后便将当年使长公主蒙冤的人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可他还是恨,恨当今圣上德不配位、昏庸至极,恨这长公主用命换来的江山毁于他的一时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