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以科举为中心的架空世界里,除了王侯将相,较为受人尊敬的行业也就是先生了。这里的先生不仅在授业之后便可自由来去,也深受各大家长巴结讨好,只是先生们往往清高自持,不与权贵来往,这倒是给了寒门学子不少逆风翻盘的机会。
白水书屋里的牡丹园便是给先生们休憩的一个场所,高贵娇艳倾国倾城的牡丹被石雕的围栏圈在其中,似乎是宫中养尊处优的美人,一众先生们总是在其中吟诗作对,亦或是批改课业。到了花季,书屋中甚至还会召开牡丹宴来赏花饮酒作诗。
虽是秋末,然而牡丹园并未像戴安想象得一般萧条,虽然牡丹已经凋零,原本鲜艳欲滴的颜色的边角染上了枯黄,慢慢向花中央扩散,但其中种了些我花开后百花杀的菊花,虽不必牡丹国色天香,配上凉亭水榭,倒是别有一番诗意,自成一派景象。无怪乎那些老先生们隔三差五就来这“寻欢作乐”了。
戴安如牡丹园的时候手心有些微微汗湿,终究还是将手握成了一个拳头。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在白水书屋没有一个先生是待见她的,毕竟一个靠关系进书院的学生是白水书屋的耻辱,而且绝对是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反复摩擦的。更何况是戴安认为最死板的灭绝师太朱颜。
只是她从前都是老师严重的讨喜角色,现在只是各路先生的眼中钉,肉中刺。
朱颜,字朱喜之。但是戴安还是更喜欢她的名,更好记忆些。
秋风阵阵,空气中带着湿气和寒意。石凳微凉,戴然坐下的时候牙齿忍不住一阵打架。
真是奇也怪哉,按照白水书屋先生对自己的讨厌程度,自己还有坐着的份?
“戴子道,这道题你是如何推算得出的?”果然,戴安见朱颜眉头紧锁,似乎再带上个眼睛,便活脱脱变成了她高中时期的更年期班主任。
戴安在这场考试中真的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有些题目,胜在做题人的奇思妙想,比如说鸡兔同笼,不让兔子把脚抬起来,古人绝对想不到二元一次方程的。只是这要是解释起来,可就要颇费一些功夫了。
在戴安先举了简单的题目作为标准后,便有详细地阐述了她做题的步骤,这着实让朱颜大吃一惊。
“朱先生。”一声有礼有节的温润声音流淌过戴安的而过,微微转身抬头便对上一双眸色浅浅的眼瞳。
是林吟啊,戴然在心里默念一声。这算是第三次对视吧,戴然总感觉林吟的眼睛像是有把人吸进去的魔力,像是志怪小说里勾引书生的狐狸精。
戴安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这样的正人君子居然被她比喻成了狐狸精,真是多有得罪,于是赶紧心虚地转移开目光。
“坐吧,林泉潄”朱颜完全无视掉正坐在石凳上的戴然。
林泉潄一个利落的掀起衣摆的动作,沉稳又不失优雅地坐了下来。
“很好,只是这道题有些问题,这只是你的猜测,并没有验证。但这道题本来也有些问题,少给了一个条件,如此这般给出结果,已经是不错的了。”
林吟淡淡道:“理应如此。”他的眼神落在了戴然的演算纸上,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
这个符号,他倒是从未曾见过。
“林泉潄啊,你也没想到能将这道题毫无披露地演算出来的人是戴子道啊。这个戴子道啊。”朱颜深深看了戴然一眼:“倒是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我批改她的课业,废话连篇,没句有用处的话,现在批改,她倒是只给我一个答案,甚至还想出了这等巧思。只是这文学水平也过于差劲,连题目都读不懂,真不愧是白水书屋第一文盲啊。”
什么嘛,戴安默默腹诽,你到底是想夸我还是贬低我。真不愧是第一文盲又是什么梗?
林泉潄未曾答话,只是向朱颜请教道:“先生您可知这符号的含义为何?”
朱颜似乎很满意林泉潄有求于她,脸上露出了十分欣慰的表情,挥一挥手示意戴安可以退下了,然后立马精神百倍地和自己的得意门生开始叽叽歪歪了起来。
好啊,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还侮辱我的人格,果然是白水书屋先生的一贯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