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许大人也许永远都搞不明白林吟为什么会选择帮助仇人兴国安邦。
这没什么高尚和低贱的，不过是每个人不同的选择而已。
林泉潄说道：“许大人，我很感谢这些年您对我的支持和爱护。”
许大人苦笑了一声：“你还是不肯复国，是也不是，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愿意，是也不是？”
面对国仇家恨的时候，选择复仇，虽然是一条最难的路，但是却也是一条能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路。但是很少人能够知道，复国的意义为何。
是为了自己日夜饱受的痛苦，还是为了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还是是为了正义的呼唤。
林泉潄知道自己要复仇的原因，但也同样知道自己不想要复仇的原因。
“好了，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对你的希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复仇，如果你不愿意复仇，那么就当我这些年的心血都喂狗了好了，我就算是宁可你死，都不愿意你现在去当皇帝的一条狗。”
林泉潄淡然道：“自古以来，良将多半不得善终，他们知道他们所托非人，也早已经知道帝王之术最是难测，但是他们选择征战四方不是为了皇帝，更是为了自己，为了百姓，一个人不是个非要和这个时代想联系上的，他们的名字是为了跨越这个时代而产生的。叔父，你做出的是事情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您选择一个死法吧。
许大人说道：“不可呢，我是不会再国仇家恨没有完成的情况下离开这个世界的。”
林泉潄：“这可由不得你了。我知道你和之前的种种案件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些人其实就是你想要搞垮皇帝的第一道防线吧，没想到是会被我们给破了。”
许大人咬牙切齿，一口鲜红的血液被吐了出来，流淌在了地上，甚是显眼：“你说什么，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将我苦心经营的这一切化为泡影。”
“叔父，你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应该是知道这个朝代是不会轻易轰蹋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的弊病还没有达到我们能不战而胜的地步吧，我们如果想要复仇，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到时候生灵涂炭，您也在所不惜吗？”
“臣子为了君王牺牲，是他们至高无上的荣幸，战士本就应该立于战场之上。”
林泉潄摇了摇头，说道：“叔父，您还是在路上好好想想您的所作所为吧。”
“我要是想现在就把你的身份公之于众，我看皇帝还容不容得下你！”许大人一声气吞山河，林泉潄微微侧目说道：“他容不下我，我便渔樵耕读，他容得下我，我便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许大人笑了笑，他知道接下来林吟要做些什么，他也完全有能力在林泉潄动手前和他同归于尽，但是他犹豫了，自己养大的孩子真的要被自己完全塑造称自己想要的样子吗？如果林泉潄只是普通人家的一个孩子的话，也许自己就不用面对现在的痛苦吧。
许大人知道今天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难了，最后说道：“你以为戴子道会跟随你归隐山林吗？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为了你去吃那种苦？”
林泉潄像是设么都没有听到一样说道：“叔父，这些事情不用您来操心了，我和戴子道不管过什么生活，都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就算是跪着，我们也会走下去，就像叔父无怨无悔地为父亲报仇一样。”
许大人知道，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也许曾经的事情再也不能沉冤昭雪了。他从衣袖里找出了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一粒小药丸，吞了下去。
随后七窍流血，死状惨烈。
就算是死亡，他也想用来刺激林泉潄。
林泉潄闭上了眼睛。
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他虽然薄情寡性，但是却不是无情之人，自己从记事开始，便一直叔父带大的，之后虽然离开了荆楚，来到了金陵城，也是受到了叔父的关照，要不然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自己。
叔父也是从记事起，就开始给他灌输一定要为国复仇这样的观念，但是林泉潄从来不是一个只会听取别人想法的人，他可能生来就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为了一个坏人牺牲一群好人，还是为了一个好人的沉冤昭雪，牺牲一群好人呢？是为了死者至高无上的荣光牺牲活着的人的幸福还是牺牲一个死者的名誉来换得一个盛世的安康呢？
这没有答案，数字不能来决定生死，这注定是一个无解，但是这道题，林泉潄必须做出来。
这然他感觉痛苦，感到绝望，他从小便面临着这样一个无解的难题。但是他必须要把这个选择做出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世界只会被这样的痛苦给笼罩了，谁知道会遇上戴子道，她好像是在用她自己方式告诉他，去做你觉得正确的事情，不管它到底正不正确。
人活着，总要有一个信仰的吧，如果一个完全没有信仰的人，肯定会在面临人生的大问题的时候束手无策，无论是相信金钱至上，还是相信人性本善，无论是错，无论是对，一个有信仰的人，只要顺着自己的信仰走下去，自己内心，一定是安宁的。
林泉潄处理完了这一切，编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
至吾爱安
事已毕，将至金凌，正逢团员之时。愿与君共商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戴子道收到这份信的时候笑成了一个傻子。
戴有德很是生气地看了戴子道一点，表面上很是见怪的样子：“怎么林吟一给你写信你就高兴成这样样子，我给你写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开心。”
戴子道知道戴有德的脾气，笑了笑说道：“父亲给我写信我收到的时候也是一样开心的，只是父亲没看到而已。”
“就你会油嘴滑舌。”戴有德表面上嗔怪，但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知道，戴安这算是从那件事情里走出来了。
“林吟这是打算在金陵城发展了？”
“应该是的，但是我们也有可能不会继续在朝廷卖命了。”
“这是怎么回事？”戴有德皱起了眉头。
“毕竟人这一辈子就这么短，我们想到处看看啊。再加上有林泉潄这样看着我，你也安心一点。”
“我怎么就安心了，你就算是要看看世界也带上你的老父亲啊，你带上林吟算是个什么事情啊，你们两个还无名无分的，到时候被人传闲话。”
戴子道笑了笑说道：“您这是着急把我嫁出去啊。”
“怎么就把你嫁出去了，等林吟来入赘还差不多，他是什么身份啊。”
戴子道在心里想到：“人家还真不是什么普通的身份呢，差一点那可是泼天的富贵。”但是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我知道爹觉得谁都配不上我，但是林吟是我看中的，他要是过年来提亲的话……”
戴有德没好气道：“我不把他赶出去就是了。”
戴有德笑了笑，知道这件事情是成了，赶紧又回了一封信。
他们两个谁也没有说出具体的未来，但是他们都在彼此的未来里。
除夕当夜，戴有德难得的穿了一身正装，他看着戴然看着他诡异的目光，说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奇怪的。”
戴然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正常，正常。”
戴有德的眉头皱了起来，背过身去，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不是哪里没有整理好。
一个时辰过去了，戴有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说这个林吟怎么连提亲都能晚成这个样子，这样我怎么安心把安安托付给他啊。他今儿不来，改明要是来，还不能了呢。”
旁边的戴然忍不住笑了。
“父亲，现在还没到守岁的时候呢，姐夫从荆楚赶过来，肯定还是有一点时间误差的啊。”
“谁让你叫他姐夫了，他人都没来，什么时候把你这个鬼头鬼脑的东西给收买了的啊，你姐姐你不好好看着，就这样把她给送出去了吗？”
“父亲你不是说林泉潄是来入赘的吗？”
“他不肯我还能逼迫他不能。”戴有德没有好气地说。
果然不久，林泉潄就来到了戴府。
戴子道很久么有见到林泉潄了，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问道那股熟悉的檀香味，眼泪都忍不住掉出来了。
“好了，安安不哭啊。”林泉潄温柔地哄着她。
“怎么好久没见你，你都会哄人了，你是不是在荆楚哄过别的小姑娘了？”
“没有，家有悍妻，为夫怎敢啊。”
戴子道破涕为笑。
“咳咳咳咳……”戴有德看着他们两个亲亲我我，林泉潄还把自己坐岳丈的给扔在一边冷落了，很是不满意。
“父亲大人这是我的聘礼。”
看着戴有德满脸严肃的样子，眼神里还透着些不满，但是眉宇间早就
舒展开来了，他点了点头，说道：“叫这么早做什么，要是你什么时候欺负了安安，随时失去成为我儿子的资格知道吗？”
烟火在金陵城盛开这，火树银花中照亮了他们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