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欣默然不做声，好半晌才缓缓道：“我不是很想赶快结婚。”
感觉身边的人倏然僵住，交握的手掌突然紧了几分。她微皱眉头，却看着他，不偏不倚，目光平静。
“我们还在恋爱，不是吗？言均，谈恋爱是我做过最难的课题，我曾经不及格过，现在不想那么快交卷。”
言均沉默，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想从她神情中看出些什么，却发现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心中忽然有股挫败，还夹杂些失望。但看着她越久，他也慢慢平静下来，转念一想，自己也似乎过于急进了。她才刚刚接受自己而已，在感情上，自己以为已经足够进行到那一步，可她还远远不是。
想到此，他眸底那抹黯然之色显而易见，看得佟佳欣不免有些不忍地撇开了眼。两人之间的沉默慢慢蔓延开，凝成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四周静谧，除了偶尔有楼下家庭的电视机声隐隐飘过。佟佳欣轻咬着唇，感到有些气闷，又有点委屈。她这样想难道有错吗？他们确实刚刚开始。
她挣了挣，想把手从他掌心抽出来。
似乎意识到她情绪的变化，言均脸色一变，顾不上心中的失落，连忙握紧她的手，绕到她面前，急急地问：“你——你生气了吗？”
见她不语，只是不看自己，言均更急了，“我——我就是羡慕你父母的感情，才有感而发的。我不是想给你压力，我——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了。你不要生气。”
见她还是不理自己，言均又急又后悔，“佳欣——”
正当言均想着该如何才能让她消气之时，沉默许久的佟佳欣忽然抬起头，直视他，“我不是以前的佟佳欣了。言均，你爱的到底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言均愣了愣，张了张嘴，却不知怎么回答。他根本没想过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可是照佟佳欣这么问，好像她心里觉得是有区别的。那怎样回答，她才会满意呢？言均犯了难，不敢乱回答，遂而又默不作声。
佟佳欣却因为他的沉默，而感到无来由的忿忿和伤心。本来就是心里头的结，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刚才就那么问出口了，问出的那一刻其实就后悔了。但在那一瞬间，又很想听到他的答案。结果，他这样的沉默似乎给了她重重一击。
如果他真的爱的是现在的自己，何必说不出话。就算他两者都喜欢，也应该脱口而出，不该这般沉默。想来，是喜欢以前那个光鲜亮丽的自己，却不敢说出口。现在她没有了这层光圈，靠着他以往对自己的虚幻迷恋，他们真能走下去吗？
佟佳欣想到此，伤心得心头一窒，一用力，趁着言均愣神，居然就这么挣开他的手。
“佳欣——”看着猛甩开自己的佟佳欣，后知后觉的言均恍然明白了什么，赶紧堵住正要往回走的她，急声道，“我都爱，都是你，不是吗？有什么区别呢？”
佟佳欣抬眼看他，“那你刚才为何不说，为什么犹豫？”
言均摇头，“我不是犹豫。我是不知道说哪个答案。我——”
他话没说完，却被佟佳欣一阵抢白：“你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吗？你是觉得，说了喜欢以前的我，会让现在的我伤心吗？”
她眼角开始浮上一层水雾，明亮的双眸顿时红起来。看着情绪慢慢变得激动的她，言均怔了一怔，本能地抓住她的手，连声解释：“不是，我不是这样想的，我都喜欢。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啊！”
佟佳欣却情绪激动起来，如缺口骤然崩开，水雾弥漫了她的双眼，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却还记得要挣开他，不想现在见到他。所以，她用力地甩着被他抓紧的胳膊，另一只手狠狠掰开他的手，后退几步，说：“你就是个笨蛋，言均！”
说完，根本不管还怔在原地的言均，一路跑回家去。
言均错愕不及，本想追上去，又觉得她情绪有些崩溃，要是在这里拉拉扯扯，难保不会引来住户的注意。他倒还好，就怕会影响到佟佳欣和她的家人。
于是，他停住，在原地站了一会，往上望了望那扇窗户，心头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低垂着头，闷闷不乐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