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很快回过神来,问:“言均说什么了吗?”
佟佳欣摇头,语气流露自然的担忧,“他说了小时候的事,但昨天晚上的事,他说得不多。昨晚他来找我的时候,我感觉他有些奇怪。他一直习惯把话藏心底的。我很想为他排忧,但他好像还不习惯对人敞开心扉。”佟佳欣顿了一下,隐隐的恳求之色从眸底掠过,“我很担心他,所以,前辈,能否告诉我,昨晚他跟言其导演之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为什么一定是跟言其发生问题呢?为何不会是跟我呢?”
“因为他昨天晚上的情绪。似乎带着一些开心,又有一点伤心。他后来讲的话,几乎都跟你有关,而且很轻松的感觉。所以,我猜测,他应该解开了对你的心结。”
“是吗?你、你真的这样认为?”程婉瑜的激动溢于言表,甚至脸上还带了些意料之外的无措。
佟佳欣点了点头,“是的。前辈,我想言均应该是原谅你了。可能就像他说的那样,你逆了言其导演的意思生下他,后来虽然让他受到虐待,但你认识到错误,并且这些年一直在弥补和迁就他。他怎么会感受不到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儿子没有那么硬心肠,总有一天,他会原谅我的。”程婉瑜的眼泪潸然而下,美丽的双目里充满欣慰的喜悦。
她突然情之所至,显得有些激动,佟佳欣不知如何安慰,也明白此刻再多的言语都是枉然,便只是轻轻将桌上的纸巾推过去。
程婉瑜意会,抽出纸巾抹掉眼泪,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一时控制不住。我等小均的谅解,等了很久了,终于等到了。我实在——”她哽咽住,一时说不下去。
佟佳欣静静地等她平复好心情,半晌之后,程婉瑜才慢慢从激动的情绪中恢复过来,脸上未干的泪痕还很明显,但她已经镇定了许多。
等了一会,佟佳欣才听到她缓缓开口:“其实言其和小均一样,都是不善表达之人……”
包厢内很安静,只有筷子依稀碰触碟盘的声音,和程婉瑜缓慢而略带飘忽的嗓音。
……
佟佳欣和程婉瑜在门口告别,看着她戴上墨镜,依然又是风姿飒爽的样子,不禁感叹,女演员的素养就是不一样。
怪不得自己永远都无法成为真正的女演员。风光背后的代价,远远比别人想象的多。佟佳欣边走边想,或许程婉瑜少一些事业心,当初回归家庭多一些,言均可能就不会一直郁郁这么多年。但是,她不是那样的人,家庭的出现或者说孩子的出现,改变不了她热爱表演的心。
佟佳欣刚想走下去地铁站,突然想起,今天爸爸叫她回来的时候,顺便将他拿去维修的手机带回家。那个手机还是她拿去维修点的,收据她随手就搁在了办公室的抽屉里。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返回办公室拿一下。
从地铁站走去公司的距离,不是很长,她这些天都是走惯了的。一时也不用费心去记路,她走着走着,便有些出神了。脑海里闪进了程婉瑜那段话。
“言其和小均一样,都是不善表达之人。言其是丁克族,但他不是不喜欢小孩,他是不懂怎么跟小孩相处。我很喜欢他,结婚前就顺着他的意思,说不要小孩。但这种事总有意外的。知道有孩子的那一刻起,我既兴奋又担忧。我对小孩没有多大感觉,但一想到肚子里怀的是自己的孩子,我就有无限的期待。我当即就想把他生下来,但如我所料,言其不肯。我们各执己见,言均就在我们这样的情况下出生了。言其逃避现实,跑去片场拍电影。我抱着刚出生的言均,无助又崩溃,在月子中心住完之后,我回家后立即雇了保姆。因为我实在不懂怎么照顾孩子。谁知道,那个保姆会是那样的恶魔。保姆事件后,我妈不放心,把言均带在身边养,直到初中时,他才回到我们身边。那时,他已经对我们竖起了刺,半分都不让我们靠近。虽然这些年,我们也去C市看他,但他对我们总是不冷不热,一直疏离生分。本想着回家能培养感情,却没想到,言其与他总是发生矛盾,以至于他上了高中后,就自己搬去住宿。之后,就再也没回家了。言均总是认为言其不喜欢他,其实不是的。言其只是不懂怎么跟他相处。就算他是丁克族,他也是言均的爸爸啊!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的。”
该怎么做呢?
其实佟佳欣也不知道,自己可不可以插手这件事。但她心底很清楚,言均其实是很渴望得到同样身为导演的父亲的肯定,只是两个人不善表达,结果相处总是与自己的预想背道而驰,才会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