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冻的时间长了,这挨到暖和处,身体就发痒。”秦云汉龇牙咧嘴的冲傅青烟道,不过眼睛可没有直视她,就怕被她看到自己窘迫难看的模样,伏虎可不知道羞不羞的,张嘴就问。
“烟烟,有没有什么药膏给我涂涂,次次值了夜回来身上就发痒,我娘说了,我这背上挨冻后,就长一层痱子,说是你法子多,让我找你要点,你有吗?”
“你这是冻的,回去后敷点冻疮膏,也别老吃那么多肉,多吃点白菜保持通便畅通,还有实在痒的厉害,就用艾草煮水洗洗,可以祛湿驱寒,让你舒服些。”傅青烟也不藏着掖着,久冻后就这样,得穿厚点,什么辣椒酊这里可没有,只能用中医法子治了。
“好。”伏虎欢欢喜喜的听了话,在秦云汉晦涩不明的注视下,吃了一碗热乎乎的西红柿酱疙瘩汤,又啃了一颗烤红薯,随后在秦云汉拉扯下,依依不舍的出了傅青烟的家门。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彻彻底底从东边的天上探出脑袋时,傅青烟踩着积雪带着大黄,走在秦云汉身旁,小声道。
“霹雳弹的事别跟人说,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秦云汉附耳低声道。
伏虎看着两人咬耳朵,这不急得抓头挠腮,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还没开口。就被秦云汉从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连拉带扯的往家里去。
“烟烟。”伏虎急得胡乱的摇着手求救,可惜傅青烟视而不见,带着大黄从巷子的另一角去了军营。
昨晚手术很成功,就是不知道他们半夜发烧没,如果没发烧,想来服了药后,休息几日就差不多了,毕竟是练武之人,身体各项指标比正常人要好,加之这里的药材都是纯天然野生的,愈合效果很更好。
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大黄在傅青烟身后左跳跳,右蹦蹦,玩的不亦乐乎。
清晨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店铺也没开张,估计是昨天一仗,吓得躲起一批人来。
傅青烟行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偶尔扭头打量一下四周冷寂的店铺,或者看着大黄蹦来跳去的,倒也不觉得无聊。
好不容易到了营门口,就发现今日值班站岗的比前几天还多了,估计是怕把那些敌人惹的急了,又来一次偷袭。
“傅姑娘。”守门的人也渐渐熟识了傅青烟,除了她会医术外,还跟他们手上戴的手套有关系,不过领头的私下嘱咐,不能大肆宣扬,就怕有心人听了影响傅青烟的正常生活。
“早啊!”傅青烟微微弯了弯眼睛,可惜整个狗皮帽子将嘴巴鼻子挡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带笑的眸子,不过就这样,也得到了守卫的回应。
“早。”因为有了护具,整个人也暖和了许多,这说话做事也利索了,所以当他们目送傅青烟离去时,军营里的早饭也陆陆续续上桌了。
傅青烟刚进营帐,就看到有人给伤患喂吃的,伤势轻的自己坐起来,捧着碗喝,重的有专门的人喂,看着他们恢复的不错,傅青烟也就放心了。
门帘被撩起的那一刻好些人回头看向门口,借着晨光看清是傅青烟时,都报以感激的笑。
“傅姑娘来了?”墨玉一夜未睡,照料了重伤患,又跑去看伤势较轻的,这来回奔波了一夜,整个人眼圈都是青的,且一夜未梳洗,下巴处生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胡渣,当看到收拾利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顶着一张布满胶原蛋白的脸俏生生的站在营帐内时,他心里划过一丝酸涩来,不是因为人家医术高明,而是因为人家睡了一夜,这寒冬的嘉峪关可是冷的刺骨又钻心的,这一夜未睡,冷的不止是身体,还有那颗没有人安慰的心啊。
“你没睡?”傅青烟看见他顶着黑黑的眼圈时,双眼朦胧又迷离,一看就是没睡的缘故。
“是啊,一夜未睡。”墨玉说着打了个哈欠,他也不怕在傅青烟这里没了脸面,此时,他想着尽快回自己的屋子美美睡一觉,然后起来后洗个澡,就美满了。
“你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傅青烟上前一步从他手里接过药罐子,里面装了一些简单的消炎药,看来是要给伤患换药,这种小事她也做的来,以前是不想做,现在是不得不帮忙。
这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转变的如此之快,让她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是。
墨玉见傅青烟主动承担照顾人的事情,他心里感激的同时,也不客气,手脚麻利的交接完毕,临走前,还不忘开口提醒。
“能不触碰他们的身体最好不要触碰。”墨玉的神色较为尴尬,与此同时还不忘冲她挤挤眼睛。
傅青烟没有言语,但还是点点头,对墨玉的提醒表示理解,但照不照做就不关她的事了,哪有大夫不和伤患有接触的,如果不接触怎么处理伤口,再说了,她戴了手套和口罩,也不碍事。
送走了墨玉,傅青烟打开药罐,放在一旁的空架子上,身后紧随墨虎,今日是他接了墨青的班。
“痛不痛,有没有发热,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傅青烟武装好后,右手拿着镊子,左手在伤口处轻轻试试了,发现没有流脓出血,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并笑着问。
被询问的男子,看上去很年轻,大概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泛着苍白,嘴唇有些干涸起了一层皮,但他比昨天好多了,最起码能动。
“不疼。”病患有些局促害羞的答,眼神却闪躲着,估计是怕被傅青烟这样的漂亮女子看到自己的窘迫样,所以不敢直视傅青烟的眼睛。
傅青烟也不再盯着一个人检查,简单的换了棉布和药后,她又去了隔壁的病床上。营帐还是不太保暖,过了一夜,里面依旧冷冷的,而且烧了一夜的碳也不觉得有多热。
傅青烟忍不住搓了搓胳臂,这一趟下来,胳膊僵硬的不成样子了,最后她扭动僵硬的脖子回头看了眼一脸你欠了我几百万的墨虎,忍不住开口。
“今天怎么换成了你?”
“墨青有事。”墨虎的脸色微微缓和了许多,随后扫了一眼躺在行军床上的病患们,眼里露出几分惊奇,但很快被他掩藏好了,随即亮晶晶的眼睛含着笑。
“你跟着我去趟其它医帐看看,我看缺什么药材,还有需要添置哪些东西,到时我列个单子,你拿回去让上官将军过目。”傅青烟说着抬脚撩起门帘,低头钻了出去,里外温差不是很大,她只是简单的跺了跺脚,随即向对面走去。
墨虎早已适应了这里的酷寒,只是轻微的扭了扭胳臂,随后紧紧跟着傅青烟走在积雪的地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东面的山坡上露出脑袋来,傅青烟眯着眼睛,打量了东方的天际。
白色的云朵漂浮在天空,不时变幻着形状,刚刚的寒冷竟随着太阳高升,而渐渐的少了几分。
“听说军营里也养鸡鸭,你们将那些鸡绒和鸭毛扔那去了?”傅青烟右脚在前,左脚跟着右脚的不停的滑动着走,身后的墨虎想身后扶一扶,可碍于是女子就没敢动手,缩着脖子的傅青烟左晃晃右跳跳,好不容易到了医帐旁,傅青烟自以为的防滑鞋子诓了她一回,险些来了个狗啃屎,要不是墨虎手疾眼快,她得躺在地上哀嚎了。
“估计都填埋了。”墨虎想了想回答。
“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军营里的将士少数得几十万,这一天的用肉量得按吨来算了,那么多的鸡鸭绒毛丢了多可惜,不如你和伙夫的头头说说,下次杀鸡宰牛时,留下皮毛我有用。”傅青烟好不容易站稳了身体,扭头劈头盖脸的骂了一句,不过她不是骂墨虎,而是感叹这些古人的智商,白白的东西就这样扔了,牛皮留着做鞋子腰带,肝脏卤成卤肉肝,羊毛织成羊毛毡,或者缝制成衣服,可惜棉花大晋也没有,只有她和军户里的家属们种了些,够自己一家人用,拿出来卖的存货都没有,看着他们穿的如此单薄,傅青烟这心里不好受。
“好。墨虎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傅青烟见墨虎和飞鹰一般是个冷酷又内心细腻的男子,她也放心将事情交给他,只是不知道这几十万将士何时才能安安稳稳的回家。
昨天丢了性命的几个士兵,今早草草的落了葬,被安置在了乱葬岗,那里是他们最终的归宿,以前她见惯了生离死别,自认为是副铁石心肠,可谁知自从变小后,每天都要经历大大小小的战争,多少年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陨落,她都无能无力,那种无措感就像烧红的刀子不停的刺穿自己的肺泡,她呼吸都困难,她是多么想念伟大和平的祖国啊,没有战乱,没有饥饿,没有抢夺杀戮,没有流离失所,没有……
傅青烟偷偷的摸了把眼泪,冲着北边默默的哀悼了几分钟。
墨虎也不知道傅青烟突然的感情波动从何而来,他抬手制止问候的军医们,站在傅青烟身后替她挡住被人窥探的目光,傅青烟的心情宛如过山车一般,上来下去,好不容易稳了以后,她扭头看着大概三十平米的帐篷内,角落里缩着几个身着灰色医师服的男子,有老有小,他们脸冻的呈青灰色,说难听点还真和死人脸没什么区别,因为背对着傅青烟只能看见他们机械的拿着药,不时的放在鼻子下闻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