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傅青烟总觉得有些不可信,一个六皇子在嘉峪关守将守得这么严实的情况下,还能和城内的人取得联系,那就说明城内有人做内用,既然有内应,必然有藏身之地。虽然主子死了,可这些人又不会短时间出来寻一个没有价值的自己来刺杀,难道是有人探听出了什么要紧的。
乔羽天也是一愣,这个杀手和六皇子有关系,他在城內安排了那么多的眼线,混迹与酒肆、食肆、赌场等等地方,也没发现有异常之处,难道?
“继续说。”傅青烟见过太多的人,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什么单纯天真的、什么狡诈诡谲的,更有甚者狠辣无比,或者单纯的像张纸的人,她通通见过,虽然没学过心理学,但她看人不会错,这个胖子杀手在说谎,她就要看看他怎么圆谎。
肥硕的刺客,忍着疼,又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我们无意间听说城内有个女子救了许多人,有濒临死亡的,还有断脚断手的,更有一箭刺穿胸膛的,都被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们就想着不如将她给杀了,这样晋军会损失一个得力的大夫,所以就派我出来了。”
傅青烟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因为一个大夫,就派武功其高的杀手来杀,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按一般人的想法,既然这个大夫这么有用,我不如想办法将她带去自己的部落,好留下效劳,哪有说杀就杀的,这个逻辑就不通。
虽然也不排除有脑子一抽的人,可眼下拓跋部落的人最缺的不止是食物和药材,这大夫应该也缺。
六皇子刚死,拓跋部落元气大伤,短时间也不会来,而那些蛰伏在暗处的人,只要有头脑也不会在这么紧张的时候出来,所以他的话不可信。
其余几人也不是傻子,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他说,肥硕的男子自认为掩藏得很好,殊不知有人早已识破他的诡计。
“好了,墨虎带他下去。”乔羽天也不想此刻审问他,不如先暂时关押,随后找个机会让他假装逃出去,到时候他们找到那个藏身之地,应该就会真想大白了。
墨虎虽然不太理解,但还是照做了。
傅青烟晚上还没怎么吃饭,就出了这个事,此刻,男子被带走,她才觉得饿得厉害。
眼下,营帐内就剩下乔羽天和墨玉,以及大黄和自己了。
“咕咕”肚子发出的轰鸣声响彻寂静的空间,不过也没人开口嘲笑,这个节骨眼上,人没事已是很幸运了,谁还计较谁的肚子叫的小事情。
“我送你回去。”乔羽天也想念傅青烟家的饭食,虽然不是很精致,但味道不错,今晚又遇到了偷袭,谁又不能保证接下来就安全了。
傅青烟本想拒绝,可忍了下来,她黑中带浅咖得眸子微微一转,随即笑着道。
“也行。”
乔羽天显然一愣,他没想到傅青烟会如此回答自己,是本能的想要寻找倚靠,可不对啊,她今日的所作所为通通显示出一个女子该有的和不该有得狠辣与聪慧,此刻答应他的请求,估计不是表面难么简单,他本能的有些抗拒,但理智让他点头答应。
在墨玉欲言又止的眼神中,二人一狗出了帐篷。
屋外惨白的月光依旧轻柔又充满博爱般的洒在了地上,夜晚的军营灯火通明,不时还能看见巡逻的队伍,手举火把,穿过洒满积雪的土地,绕着偌大的军营巡视一圈。
傅青烟轻车熟路的出了门,随后走在寂静的大街上,夜晚再次笼罩了整个嘉峪关守城,除了偶尔能听见几声的狗叫,其余的便没了一丝声响,好像他们深处一个寂静又寒冷的小世界。
乔羽天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不算考究,也不要在意自己外貌的女子,他好似要透过她头顶那个狗皮帽看清她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今日她全然变了一个人,以往温吞又善良、无邪的女子转顺变成了聪慧、狡黠又果断狠辣的一个他从没见过的人,就好像平时光滑平静的河滩,突然潮水褪去,露出一大片在外的陡峭滩石,这好像是她真正的面貌,真实又带着刺。
傅青烟不知道乔羽天在想什么,她只想吃点饭,洗漱后好好睡一觉,迎接灿烂的明天。
“烟烟。”穿过大街,又拐上了寥寥无人的小巷子,巷子两侧是城内普通住户,低矮的院墙这挡不住屋内昏黄的灯光。
傅青烟借着月光和灯光,骤然扭头打量这个天之骄子。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充满了锐利和坚硬,就像一把刀直直刺向对面那个锦衣之下包裹的男子,她眼睛像极了探照扫描机,就这样短短不到几息的功夫,将面前的男子打量了清楚。
“副将大人,你在想什么我也明白,你内心肯定充满了疑惑与不解,想着立马寻找答案,可惜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为何如此。因为我们不熟。”
乔羽天在傅青烟打量他时,身体僵成了一条棍,白皙的脸颊上偷偷爬满了红晕,他感觉傅青烟的那双眼睛能窥探他的内心。此刻,他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站在她面前,任由对方打量。可当傅青烟说出话时,他突然就像在热伏天被兜头浇了一瓢冷水,从里到外,透着丝丝寒意。
他不知自己牙齿紧咬,面部肌肉因为紧张而显得紧绷,反倒衬出优美的弧度来。
“烟烟,我自认为我们已然相熟了。”
“副将大人,你认为的相熟估计和我想得不一样,你年纪轻轻就坐到了这个位置,想来家庭背景很是不错,你外表俊美优秀,许多女子趋之若鹜也属正常,但你想用你的美貌来诱惑我。,从我这里得到你想要的,恐怕我会让您失望了,一般人对一个身份较低,家势与自己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女子或者男子感兴趣,恐怕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想来原因有二,一是她身上有你想要的,二是,她可以为你所用,或者是当消遣的玩意,什么真心悦爱,简直就是笑话,你骗骗其他人还行,我这里行不通。”傅青烟直白又直接的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乔羽天惊愕的表情,以及有些垮下来的笑容,傅青烟自顾自的又道。
“我自认为我没有美貌和优渥的家势,想来你也是想知道我这个人会些什么,我会的你永远也不会理解,既然我身为大晋一份子,自然是想着大晋千秋万代的辉煌下去,我会的,以及有用的,我会一点也不会吝啬的传授给墨玉以及墨虎等人,你想要的迟早也会在大晋传播开来,所以副将大人就莫要来我家了。”傅青烟说完不等乔羽天开口,就带着大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内。
乔羽天忽然自嘲的一笑,他现在才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有多傻,自诩聪明无双的自己,反倒被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看的一清二楚,而且说话又好不留情面,他无奈又有些心酸的一晒,不知站了多久,陆陆续续换班的人各自归家,他才抬脚转身往回去了。
傅青烟走的极为潇洒,很快就带着大黄回了家。
至于乔羽天,他并没有回家去,而是又一次贴着墙,猫一般的进了赌坊,嘉峪关别看守城不大,但城内什么都一应俱全,而且加之外来客商云集,有钱者很多,赌坊也是每天热闹不断,刚进去,就听到吵吵闹闹的人声,如果不是屋顶的结实,恐怕早被掀翻了。
热闹的人群,兴奋的人们,摇晃转动的骰子,没人也不会有人注意有谁进来,除非是那些赌坊的打手或者小厮,可这家赌坊也是奇怪,门禁只有一人,只要你露脸让人看一眼,放进去就行,至于你是哪里人,亦或者是朱门大户,或者蓬门小户,通通都可以进来,他们也不在乎你穿的好坏。
乔羽天顺门熟路又一次钻进了那个专属的屋子,还没等站稳脚,就看到临窗坐着的戴面具的男子,今日,他好像精神头不怎么好,一双眸子黯淡无光,平常手持书卷的他,今日也疲懒的不成样子,坐都没个正形,像个没骨头的蛇一般窝在窗前,透过小缝隙将楼下的一切尽收眼底。
“阿宣今日怎么这般没精神?”乔羽天并没有去窗户前和他挨着坐,而是踢掉鞋子,围在炭盆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声音懒懒的,人也是没什么精神。
“你不也一样。”男子头也不回的道。
“嘿。”乔羽天本想笑笑,可谁知以往那张迷人的嘴此刻怎么也做不出一个灿烂的笑来,他颇为无奈的摇摇头,感慨道。
“你耳力还是这么好,我高不高兴都能差觉的到,是啊,我也不开心。”说完他整个人后仰,随后躺在了地方,管它干不干净,脑海里闪现出傅青烟决绝又执拗的样子,她好像和这个时代有着各方面的不同,可到底哪里不同,他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不知为何,现在想来,她狠心的话,竟伤到了自己的心。
“所为何事?”男子依旧像个没骨头的蛇,窝在墙角,连个姿势也懒得换,当听到好友有烦心事,这次有些兴趣,声音倒是高了几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