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怎么的他的腿不受控制的向傅青烟家的方向走去,寂静无声的巷子里,只有他脚踩到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视线一片模糊,失去了大氅保护,身体微微有些发寒。
半盏茶的功夫人就站在了傅青烟家的门口,可他没勇气推开那扇门,不用猜,屋里定是众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吃着晚饭,傅青烟亲切的给秦云汉或者伏虎亦或者给傅大牛夹上一筷子肉,其他人习以为常的接过去,笑着吃了下去,这样的氛围在京都是见不到的。
他们恪守规则,一个个板着脸,端着规规矩矩的,吃个饭都让人发堵。
唉,他不知怎么的苦涩的难受,就好像傅青烟喜欢的发酵的果酒一样,冒着浓浓的酸涩气泡。
就在这个时候,正屋的门从里面被推开,门帘撩起的那一刻,屋子里传出让自己心绪万千的声音。
“云汉哥,快点,再迟点,灶神爷爷要生气了。”
他的嘴角刚刚掀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便听到让自己有些羡慕嫉妒的声音。
“烟烟,一会再来个烤肉片吧,我这都好久没吃了,你不知道今天大黄有多凶猛,和那头熊正面对碰,我还以为它会认怂,谁知它迎头赶上,很快就将那头熊立马拿下,明天你给咱炖个熊掌吧。”
乔羽天对大黄有了更深层度的认识,一头熊的攻击力他是知道的,如果他正面和熊对打的话,恐怕还得废一些时间呢。
谁知傅青烟却习以为常的开口。
“熊掌单独不好吃,我明天去置办一些其它材料,做个佛跳墙,就当是提前给你们过年了,对了你记得回去不要立马睡,一定要给我找点好的木料,我明天有用。”
“好,你这是心疼我娘洗衣服手疼嘛?”秦云汉屁颠颠得跟在身后,笑嘻嘻的说着。
“是啊,秦婶每年给我和我爹做鞋子,缝衣服,还有时候洗衣服,小时候我还是她带着的,秦婶相当我母亲了,我不孝敬心疼她,我还算什么人啊。”嘭一声巨响,他们两人又从厨房里出来,随后不知道拿了什么,秦云汉笑的十分嘚瑟。
“烟烟,今年过年,你得给我做身衣服吧?”
院外的乔羽天突然觉得空气有些寒凉,舌根泛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不到一息时间,很快又被自己压了下去,消失在肺腑之间。
“做,只是今年时间紧急,估计做工粗糙些。”听傅青烟有些喘气声,应该是抱了什么重物,脚踩在地上的脚步声都重了许多,然后秦云汉欢快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嫌弃的,你年年都做的,好坏我都见过。”
见两人如此亲密,乔羽天干涩得喉头艰难的吞了吞,随后挪了步子,试图听得清楚一些
可惜雪天风大,吹的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
“唉”不知过了多久,乔羽天身上披了一层厚厚的积雪,身体冻僵之时,他才转身离去。
冰天雪地的,他的背影格外的凄凉。
“这个公子着实奇怪。”躲藏在外面的暗卫,看着远去的乔羽天,脸上露出一副诧异样,但相对于积雪堆满了一身的乔羽天他们两人可谓幸福多了,藏身在傅青烟家附近的草垛里,身上穿着傅青烟做的厚实的羊毛羽绒服,面前还有好吃的。
“估计是看上了傅姑娘,可惜人家不中意。”另一个暗卫,蜷缩在草垛一旁,裹着厚厚的羊毛睡袋,冷冷的扫了一眼自己的同伴,眼皮子耷拉了下来,没多久就陷入了黑暗中。
同一时间,轻微的呼吸声响起。
另一个暗卫看了眼自己的同伴,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这一天十二个时辰注意着傅青烟的安全,虽然隔三差五的换人,但一般情况下大家睡得都不安稳。
傅青烟不知道外面有人望着家里看了许久,而她正和秦氏等人涮着火锅,透过缭绕的雾气,大家吃的满头大汗。
“还是烟烟做的好吃,你这不在啊,你爹天天凑合着吃,好不容易回来了,也不注意点吃,你看肚子都胀大了一圈。”秦汝中腮帮子鼓鼓的,筷子却不闲着,在滚烫的汤锅中挑捡了好几块肉片,他就纳闷了,同样的肉,同样的佐料,为何自己婆娘和傅青烟做的味道相差甚远呢,难道是傅青烟里面放了一些密料。
“你好意思说我,看看你自己的肚子,好像又大了一圈,这嫂子去年给你做的衣裳,今年又得重新做了,幸得家里有点闲钱,够给你扯衣裳,对了,云汉今年有十五了?”吃火锅容易调节氛围,酒半足,饭半饱之时,气氛已然热闹之时,大家话赶话的说到了亲事,这让正在吃肉丸的秦云汉后背一紧,接着从脊柱顺着四周一股酸涩袭上心头,他舌根又麻又辣,又苦涩,他借由吃了肉丸的功夫,喝了一碗酸梅汤,然后扭过头看着一旁的傅青烟,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好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三,大家好不容易吃个团圆饭,不要说这些,云汉年岁还小,我这边存的银钱也不够,再过两年。”秦氏一看饭桌上两个小的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而其余三个小萝卜头,正埋头抢着吃肉丸,而两个吃的兴头有些高的男子,这会面部红红的,显然喝高了。
“我家婆娘说的对,孩子还小不急,赶快再涮点红薯,我还没吃饱。”秦汝中悻悻的转移话题。
一旁的傅大牛显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后笑着说。
“吃肉,烟烟今天买了好些东西,明天要做果子,嫂子明天就一起在家做好了端回去,不用麻烦来回跑了。”
“好,年年都这样,烟烟的手艺好,我啊正想着呢,看烟烟今年做什么果子,是炸还是蒸,又或者现包,我都能接的住。”秦氏一点也不推辞,直接接了话,这是几年都这么过来的,也不差一两次了
后来吃到什么时候,傅青烟不清楚,她骑了三天的马,累的晕乎乎的,打了招呼,简单洗漱后就上了炕。
看着堂屋满地狼藉,两个大男人已经在炕上睡得四仰八叉,呼吸声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三个小萝卜头抱着傅青烟给买的小玩具,玩的满头大汗。
“云汉,帮娘将这些收了。”秦氏依旧温柔又任劳任怨,家里孩子争气,夫君虽然有时候嗓门大些,但对她从没有动手过,所以相交于其她女子,她幸福的多。
“娘,过年的新衣服做好了?”秦云汉边收东西,眼角余稍看着门帘微微翘起的闺房,眼底闪过一丝只有自己明白的感情,不过在母亲身旁,很快的就掩饰过去了。
“做了,就差年三十那天带来了,烟烟喜欢颜色鲜艳的,又是个姑娘,娘给做了大红色的,样式还是烟烟自己画的,你们的我也准备好了,云汉你不会又让烟烟给你做衣服吧?”秦氏是谁,儿子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能不知道儿子打的什么主意。
“烟烟也答应了,反正是给自家哥哥做件衣衫没什么的吧?”秦云汉回答的坦坦荡荡,就来眼神也没有丝毫的其它意思。
这饭倒让秦氏心里不好受,烟烟和自己儿子一起长大,这些年两人亲密无间,而且云汉启蒙,后来的升职,那样不是烟烟的功劳,少年怀春,这点小心思她当娘的看在眼里,可世事难料,缘分这事啊,谁也说不准。
她偷偷背身叹了口气,佯装不知道的道。
“烟烟说的什么手动洗衣服的,你明天抽空赶快做,娘这些年啊,洗的手都疼,尤其是冬天,冻的手骨头缝都疼,要不是烟烟心疼娘,恐怕现在都不能给你们在洗衣服做饭了。”
明天儿子就去做,娘这些放在这里洗,有热水。”秦云汉看着母亲微微起皱纹的眼角,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同时,在心里暗暗自责自己做儿子的还不如傅青烟孝顺呢。
秦氏见自己转移话题很成功,边笑着忙去了。
临时将军府,乔羽天披着雪回了自己的房间,推门进入后,随手拍了拍衣服,今晚连洗漱都懒得做,一头倒在了床上,仰头看着床等,瞳孔中倒影着灰色的帷帐,他的脑子都是闷闷的。
时间虽慢,但当第一声打更声响起时,傅大牛穿好了衣服,然后从傅青烟的手中,接过甲衣,穿在了外面,拎着一瓦罐热乎乎的汤面,跟着秦汝中走了。
看着晨雾中渐渐消失的两道身影,傅青烟扭头摸了一把大黄的脑袋,然后冲着天空美美的吐了口晨气。
“进来吃饭吧,吃完再守着。”傅青烟的声音在晨雾中清亮又带着几分的甜。
守在草垛中的两人面面相觑,随后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诧异,但晨起的那股够人的香味让两人有些待不住了,所以在傅青烟转身进了堂屋的那一刻,只见嗖两道黑影,一头钻进了厨房,大黄小小耳朵竖起来,但没有行动。
傅青烟进屋后,直接坐在了炉灶旁,裹着毯子,手里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时见她眉头簇起,脸上一点喜悦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