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爵结合这一切,大概知道了一些事情,但他没有出声,反而静静的想着。
时间易逝,一室安宁。
夜里雪越来越大,几乎覆盖了来时的路。积雪落在粗糙干枯的树枝上,树枝不负重力,咔嚓一声,齐齐断落,雪撒了一地,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新的雪覆盖。
大晋京都洛阳。
皇宫养心殿,金丝炭熊熊燃烧,橙黄色的光芒摇曳生姿,宛如美丽的少女,浓郁的薰衣草香弥漫在金碧辉煌的寝殿内,黄金打造的自鸣钟内壁中跳出一只黑色的燕子,燕子嘴巴乌黑明亮,燕子的眼睛用松绿石镶嵌着,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绿色。
叮叮三声后,时间归于九点,立在一旁的黑枭看了眼时间后,扭头看着依旧在忙碌的朱逸道。
“陛下该就寝了。”
“不急,还有一点,给朕沏杯热茶来。”朱逸头也不抬,语气淡淡的道。
“属下这就去,只是今晚陛下要留宿在哪里?”黑枭看了眼时间,今天竟是大年初三,按照祖宗的规矩,今晚宿在皇后寝宫,可大晋没有皇后,那依此推下去那就是皇贵妃欧阳丹的寝宫,可欧阳丹怀孕有三四个月,定是伺候不了,至于其他她几人,也差不多都有了,看来年后又得选秀女了。
“今晚哪里不去,朕还有事要忙,明日你招白俊飞进宫,朕有事找他。”朱逸放下朱笔,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他伸手掐了掐胀痛的眉心,语气颇为疲惫的道。
“是属下遵命。”黑枭点点头。
寒风吹过,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发出叮叮咚咚清脆的响声,雪越来越大,偌大的皇宫沉浸在白茫茫的雪海中。
身着铠甲的金吾卫,排着整齐划一的队伍,手中的灯笼发出柔和的光。
这些日子,京都洛阳也是雪花纷飞,几天几夜的下着雪,好些百姓难以出门。虽说眼下是正月,但有些农户。还想借着新年年初的时间,挣点养家糊口的钱,更别说那些商户了。
京都洛阳花灯会。从每年大年初三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这些时日,家家户户共同粘花灯,赶工赶时的争取做出最好的花灯,希望在正月十五的花灯大会上脱颖而出,从而赢得不菲的奖励。
但大多数商户和临街的百姓还是希望能够挣点开春度过艰难时日的银钱,这也是朱逸颇为烦忧的,因为这些时日,除了饱腹之事,还要谨防大规模作案的拍花子,偷窃孩子的团伙,这的时候也是京兆尹府最忙碌的时候,更是大理寺刑讯最严的时期。
朱逸召唤,白俊飞的目的就在此。
不过此刻,白俊飞正被一群好友阻在偌大的房间,频频灌酒。
“实在不行,再喝的话,我就要醉了,我家老爷子可是最重规矩的,前些日子还因为晚回家的事情,我被罚站了两个时辰,今日如果大醉,恐怕不是罚站这不简单了 ”白俊飞一脸无奈加推辞。不是他扫兴,而是真的没有自由可言。
其他几个好友,偏偏不理,反而因着他的话,连连灌酒,白俊飞白皙的脸颊一片绯红,眼神迷离,至于其余几人,倒是一点醉意也没有。
“白俊飞,你何时娶我妹妹?”一个身着玄色锦衣的俊美男子,此刻微微蹙着眉头,手拎着玉色的酒杯,一脸笑意的问。
“朝歌兄,你何时有的妹妹,我怎么不知?”白俊飞虽然意识有些不清醒,不至于醉到如此程度。眯着眼睛,看向几个好友问。
“哈哈 ”闻言几人大笑,起来,仰倒者,扔酒壶者,还有拍着对方胳膊者,总之,形态各异。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只见有人喊道。
“再拿几壶酒来。”竟是一个绯色衣衫的男子,边笑边扭头冲旁边侍候的小厮分吩咐道 压根没又有看见小厮欲言又止的表情,和那憋笑的抖耸的肩膀。
等了一会,发现小厮并没有动起来,绯衣男子扭头望去,只见小厮。
“少爷时辰不早了,如果再喝下去的话,夫人会发怒的。”小厮面带得体的笑,并没有立马行动,反而在一边轻声劝道。
“本少爷还怕夫人。岂不不是笑话。”绯色衣衫的男子十分不屑剜了一眼小厮,收回目光,十分张扬自信的道。
“夫君当真不怕我?”就在此时,一个身着白色长袍子俊美男子,一脸笑意的跨过门槛,径直进入酒气飘香的房间。
忽然那个大放厥词的绯色衣衫男子,脸色陡然一变,一脸诧异和不可思议的看着来人。随即结结巴巴的道。
“夫……夫人 ”
“不是说不怕夫人吗?你这会儿如此胆小如鼠?”白衣男子撩起质量上乘,做工精良,面料丝滑的软缎长袍,冷酷的眉眼微微上挑,唇角轻轻勾起,在努力憋笑的表情下,端起长桌上的玉盏,扬起修长的脖颈,爽快的的干了一杯甜甜的玉酒,接着眉眼一瞥,就这样看着绯衣男子。
因为仰望的角度,男子修长的脖颈线条流畅,下颌线紧紧绷着,就连从唇角滑下的御酒都没有他的模样吸引人。
绯色衣袍的男子,忽然起身来到自己夫人身旁,一把搂住他的腰身,鼻头紧紧的贴上去,紧接着健康的红色的嘴唇擦着白色衣袍男子的嘴唇而过,带着酒气的气息,喷洒在男子白皙的脸颊处,惹的男子一个哆嗦。
“夫人。”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就在白衣男子准备反击之时,喝的有些醉醺醺的白俊飞突然噌的站起来,指着两人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你们竟然敢做亲密之事,是将我们不放在眼里,还是在蓄意挑衅。”
“白兄,嫉妒使你面目可憎,所以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否则你家的老爷子一定会让你罚站在雪地里,亦或者明日有许多媒婆上门替你求亲,听闻京都有好多闺阁女子爱慕于你,喊着叫嚷着,非你不嫁。”绯色衣袍的男人被打扰了性质,扭头冷冷的道,虽说眉眼含笑,还不忘安抚自己的夫人。
“少在这里说风凉话,小心夫人回去罚你跪搓板儿。”白俊飞不甘示弱回嘴道。
“果然没有喝醉,竟有如此闲情逸致讽刺我,我家夫人乖巧可爱,怎么会惩罚于我?”绯色衣袍的男子十分得瑟的,但言语中不乏献媚之色。
白俊飞冷哼一声,随即又拔高声音道。
“强装淡定,迟早暴露你怂货本性。”
“白俊飞,你竟敢如此粗鲁,要是让陛下知晓的话,看你如何应对。”绯色长袍男子脸色一僵,,在自己夫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很快回神。
“陛下日理万机,怎么会在意我们的顶点小事,更何况,我只字未提陛下,陛下也不会追究于我。”白俊飞得意的冷眼睥睨绯色男子,有种斗胜公鸡的骄傲模样,傲娇中不乏得意。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吵的倒是十分热闹,其余几人做着合格的吃瓜群众样。
翌日,天刚刚大亮,宫里传来消息,召唤白俊飞等一起喝酒的几个同僚前去养心殿。
在去的路上,白俊飞满腹狐疑,是不是昨晚的言论有些出格,引起了陛下的不满,亦或者是他们无意间透露了什么,总之,他内心忐忑。
轻车熟路的进了暖烘烘的养心殿内,抬眼可见身着明黄色便服的朱逸,他正襟危坐,神色坦然,面前摆着九条金色盘龙香炉,炉身镶嵌松绿石,香炉炊烟袅袅,芳香四溢,闻之沁人心脾。
还未等几人开口,朱逸反而兴致勃勃笑道。
“听闻你们昨日在府中高歌饮酒,高谈阔论之十分畅快。”
“陛下竟然如此神通广大,竟知尔等昨夜饮酒之事。”白俊飞不由得冷汗直流,厚厚的官服浸出了汗,咧嘴苦笑道。
“朕国务繁忙,但也想要一两好友陪朕喝酒阔谈,你们往后吃酒吟诗之时,可要唤朕一道,否则的话,朕可要治你们的欺瞒不报之罪了。”朱逸慵懒的撩起眼皮,笑看大殿内神色各异的几人。
陛下莫要打趣臣等,陛下日理万机,今时不同往日,要是和以前一般与臣等把酒言欢,被那些啰啰嗦嗦的言官知晓的话,奏章定会如屋外恼人的雪花片一样飞上陛下的御案,到时陛下可要要拿臣等问罪了。”大理寺少卿朝歌笑着道。虽然说这些话会得罪朱逸,可也是真的,言官就好像一把刀,平日入鞘不见锋芒,可一旦被他们嗅到一丁半点的腥味,那刀可是刀刀割人性命,烦不胜烦。
“朝歌依旧牙尖嘴利,不减当年,只是今日不见到清瘦了不少,难道是夫人不让你睡卧房的缘故?”朱逸怎甘示弱,张嘴就道。
“陛下。”大理寺少卿恼羞成怒的叫道。
“哈哈”几人爽朗一笑,随即进入了正题。
“过几日,便是花灯游会,朕请你们来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做好京都防卫工作,以防有拍花子组团偷走小孩,给京都的百姓造成一定的慌乱和恐惧。
二则是,今年又恰逢大雪,想来来年春耕不成问题,但是在春耕之前百姓的生活是否富足,是否能饱腹有待查证。朕一时间思绪繁琐,就是不得其章法,你们一起出出主意。”朱逸认真起来十分的有魅力,以前那道恐怖的疤痕已经消失不见了,此刻,面冠如玉,肌肤似雪,和刚刚落座的几人相比,他阳光康健,但更多的是气质斐然,只是坐在那里,就觉得不容忽视。
此刻,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几人,倒让他们不自觉的端坐身姿,以防露出不雅之态,惹人笑话。
“陛下担忧的是,臣近日也发现了一丝诡谲之处,已命人彻查。白俊飞收起了轻笑,严肃的道。
“哦,竟有此事,说说调查的结果。”朱逸不由得提起了兴致来,竟好奇的问。
“回陛下,事情是这样的,前些日子臣出游之时发现洛阳城官道北侧遗留的一座可疑的宅院,经人查证,这座房子的主人看似是京都本地百姓,但暗里是的大俞又派来的奸细伪装成大晋的百姓,虽然目的不明,但臣想着定是有利可图,所以派人手时刻关注动向,一旦发现异常。就会擒拿住他们,押送大理寺。”大理寺朝歌补充道。
“大俞奸细?”朱逸拔高声音,声调有些尖锐。
“回陛下,那些被我们连根拔除的大俞奸细,又在半年前死灰复燃。听闻大俞的二皇子死于夺权之之乱。而当今大俞新任陛下是大皇子,夜也就是先前的太子。此人虽然为人和善,实则暗里阴险狡诈,手段毒辣,死于他人之手的人不少于千人。想必暴毙的二皇子也是出自他手。白俊飞等人又一次爆料。。
“原来是这样。”朱逸了悟的点点头。。
“即是大俞奸细卷土重来,你们先不要打草惊蛇,派人盯紧大羽俞的间隙,一旦发现不轨行为,就地斩杀。”朱逸语气冰冷,面对对来犯之敌毫不退让,果决的态度让下方几人为之一震。
三人对视从彼此眼中看出了新帝的果决与自信。
随后,大家又将春耕、灯会等事情进行商讨,最终得到了较为满意的答案。
话说,傅青烟等人在谷中等着雪彻底停后,她和乔羽天锁门,带着小小灰和大灰一起离开了茅草屋。
站在谷外的小道上,方爵深色萎靡,一脸不开心的看着傅青烟等。
“真的要走了?”语气不舍。
“真的要走了,再不走我爹可要着急了,方爵不要难过,这里距离夏城和嘉峪关都不太远,待你学业有起色,就可以去这两个地方,我写的地址你记在心里即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们有缘还会再见的。”傅青烟伸手拍了拍方爵的脑袋,力道依旧大的让方爵脑袋发蒙,他们都知道,有可能此别就是一辈子的分离,方爵不舍是正常的。
就在方爵想开口挽留之时,傅青烟却道。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方爵我们还会再见的,不要伤悲,不要颓废,记得我会在嘉峪关、夏城或者京都洛阳公主府等人,如果这些地方等不到我的话,那就努力往高爬,总有一天你会遇到我。”
“好”方爵搓了搓红红的眼眶,强颜欢笑的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