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觉得自家少爷不一样了！
其实季元打少爷从怡红院跑出来没带上他的时候，就察觉到不一样了！哪回少爷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的，可那天他居然早早便醒了！
还有少爷凡事不顺心的时候就会打他，但是现在也不打了，虽然也会说几句。但说几句也就说几句吧！总比不说的好。
“少爷啊！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季元“哇”地一声嚎出来，一时间，在草场上的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去了。
于是文昌站在原地，就这样硬生生地感受着来自不同角度意义不同的眼神洗礼，这其中还有张育的眼神！
他还穿着那天遇见的青色衣袍，只是为了踢蹴鞠，而把手脚的衣袖都给挽了上去，头上绑了条带子，更显飘逸。豆大的汗水从他的脸颊流到脖颈，张育伸手一甩，就把汗水抖掉。
“张……育？”
文昌看着张育，好像看到张育对他弯了一下唇角。
这一定是错觉。
昔归自从那一日分开之后，就开始孤坐在庙中，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无论山中的妖怪还是前来祭拜的人类没一个能敲开他山神庙的大门。
于是妖怪们和人类也开始察觉到丹穴山的不同。山中的林木果实开始衰落，原本长流溪水断止，猛兽频出。人类上山不是被妖怪所伤就是被猛兽袭击；妖怪也被像肥遗那样的邪恶大蛇吃干抹净，一时间，山中动乱不定。
妖怪和人类涌上他的山神庙，用石子，斧头拆掉了他的山神庙。
普通的人类看不见昔归，可妖怪却看得见那一日的昔归大人怀里拥着个物什，从破败的山神庙中跑出，就再也没有回来。
现在，在棠玉的房间里站着正是那丹穴山神昔归！
他从未如此失态过。在别人眼里，他永远是至高无上，不容侵犯的山神昔归；他总是一个人游荡在丹穴山之中，从未有人能伴他左右；可，可棠玉是个意外，他闯入了自己的生活，搅乱了那潭死水一样的生活，让自己深深地沦陷下去，心甘情愿。
宝玺不见了，山神的象征，山神的命，山的命。
供台上不再金光闪闪，他在那一刻就明白了棠玉一直以来的目的，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人能从他这里拿东西了。他知道。
“棠玉？”昔归穿着一身被雨水浸透了的黑衣站在棠玉的窗前，注视着闭着眼睛的棠玉。他知道棠玉没有睡着。
棠玉不再假装，借着黑暗撑起了身，没什么力气的他，只能依靠在床上。
黑夜里，房间没有烛火，只能用偶尔得来的闪电光亮看清对方的脸。
昔归变得狼狈又憔悴，没有半点高贵典雅的样子。记忆中的昔归永远都是一身干净利索的黑衣，高高在上。下雨的时候，永远会掐一个水屏障将他和自己包裹起来，不然雨水滴落身上半点。
棠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看起来面色苍白，一身白衣的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制片人。大约是真的病了吧，只能躺在床上。
“你病了？”昔归开口问道。
虽然隔了一段距离，但昔归仍能感受到对面那个人紊乱的气息。
“我，昔归……”
昔归知道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连忙制止了他。“你不用说了。我来只是想要还你一样东西。”昔归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是棠玉送给昔归的泥塑。
棠玉鼻头开始发酸，身体越发的无力起来。他能闻见昔归经过他身边的泥土味、雨水味、棠梨花味、还有独属于他的味道。
可是，最初那个昔归干净温柔的笑，他再也看不见了。
棠玉一把握住他的手臂。与此同时，响起来的是白虎族族人的捉拿声，“给我捉住他！”
整个房间瞬间被火光点亮，大大小小的白虎族人涌入房间，将昔归里里外外围了个三层。
空气中一阵沉默，只有雨声还在作响。
昔归转头看向棠玉，他的嘴角弯了一弯，似乎是在笑。下一秒，他便推开了棠玉的手。棠玉奋力向前抓着，却只抓到空气。
“不要啊！”
棠玉的世界天旋地转起来，眼前一黑。接下来的事情，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这个季元，都把我的衣服弄脏了！”文昌边说边往河边走，他打算去河边洗一洗。
这个博源书院建设的位置不错，有山有水的，居然还有让学生踢蹴鞠的场地，是个好地方无疑了。
文昌捧着水，一下接一下，慢慢洗着自己的裤脚，洗了两下之后应该是看不出痕迹了，但已然湿了一小块地方。不过总算是不怎么膈应了，于是他就站起来想走。
但这个时候，一阵喧闹声自河水下流响起。
原来是张育来了。
文昌不知为何有些不想见到张育，尤其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张育身边是一群刚才在草场上和他一起打球的同学。
但张育先堵了上来，“哟，这不是林公子嘛！怎么亲自来河边洗衣服来了！”张育的眼神瞥了瞥文昌湿掉的裤脚。
文昌抬头望向他，见他手里拿着薄衫，只穿了一层白色的里衣，胸脯因为呼吸而一上一下，呼吸里满是汗水的味道。
这是他从没见过的生活力量的梓潼，或者说是张育。
这让他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为以前的梓潼是个好脾气，但现在的张育，是个不好惹的。
“我……”
“怎么结巴了？”张育故意靠近文昌，他想要挑衅，两个人因此贴得极近。
“张育！你给我离远一点！”文昌一下子就红了脸，猛地推开了张育。
张育对文昌的反常闪过一丝疑惑，他不是没注意到林致存的不同寻常。
“我林致存今天可是来找你算账的！那天的事情咱们两个还没完呢！”文昌故意放狠话，还表现地特别夸张。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表现其实在张育的眼里并不算什么，以前林致存纨绔的样子，张育可是见得多了，这种狠话不过是小儿科，就像挠痒痒一样常见。
“奥，我想起来了。说起来那天，林公子走得急，撞到了我，还未向我道歉呢！也还未赔钱给我呢！”张育朝他挑了挑眉，脸上充满挑衅地笑。
“呵！那天谁不知道是你故意拉住了我！害得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了丑。纵使我撞了你，你也不能这样啊！”文昌越说心越虚，越说越觉得自己没理，好像怎么也不该怪张育？
张育笑了一句，“这么说来，还得怪我喽！”
“不怪你怪谁！”不管了，就赖他！
张育瞧了一眼文昌又说：“那这么说来，那你没穿衣服也是我的错喽，那你在大街上裸奔也是我的错喽！”
张育说完，与他一同踢蹴鞠来这里的学生们就都笑了。
林家的公子光着上身，大早上的，从怡红院里跑出来的事可是传遍了整个都城。
文昌又羞又愧，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他在人间的历练实在太少，所以这脸皮也是薄得很，面对张育，他没招。
“不许欺负我家少爷！”好在还有季元，见到这种情形立刻挡在了文昌的面前。这倒是个护主的好仆人。
张育嘴角一扬，不再逗文昌，招呼着和他一同前来的人，下水洗澡。
春夏之交的气候并不算暖和，但刚踢了一场蹴鞠的大家满身的热气和汗，这个时候，最好解乏的办法就是入水洗澡，洗去一身的汗水，带来清凉舒适。
张育绕过文昌，丢下了手里的衣服，一跃跳进了水中，几个学生也跟着跳了进去。
文昌见到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就带着季元走了。
路上季元还安慰文昌，“其实少爷不用为此烦心，那个张育家境不好，要是少爷需要，季元可以找人……”后面的话，季元没有说出来，但文昌明白季元的暗示。
“不行！”文昌最不耻这种人了！“你不能在背后里做手脚。”
“你先告诉我以前我是怎么和张育杠上的。”
张育游到了河水的中心，看着渐渐远去的林致存，感觉这个家伙好像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后来文昌从季元的口中了解到，原来他以前和张育是死对头。
他现在贵为直鸾国宰相的儿子，还是独子。因此林家对于这个林少爷很是宠爱，任他干任何事情，于是这个林致存就变得越来越纨绔，日常出入烟花之地，而且还常常去酒楼茶楼赌坊，绝对是直鸾国中最出名的纨绔公子代表了！
他身边也因此聚集了一大堆狐朋狗友，这些人的身份自然也是非富即贵，正所谓臭味相投嘛！
而这位张育，因为出生时，天降异象，所以从小就有一个文曲星转世的美谈。又加上这个孩子确实是文采出众，所以他所在的小镇的村民就集资供这个孩子来这个到直鸾国的都城读书，进了博源书院。
由于他文采学识出众，所以博源学院的夫子都很喜欢他；为人也是仗义豪情，不拘小节，在一众学生里面很有人气；长相更是没什么可调挑剔的，剑眉星目，健美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