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大雨还未歇。
褚术抱着惊慌失措,早已泣不成声的钟意下了楼。
“我好怕……阿术……”
钟意心头的恐惧环绕,像是当初自己被人设计喝下药后,那一团还未成型的血肉被慢慢剥离了她的体内。
她曾经往这方面想过,但是两个人向来都有保护措施,更何况她不易受孕,这件事出现的几率微乎其微。
但现在,好像真的出现了。
可是,她发现的太晚了。
“别怕,我在这里,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这里。”褚术眼睛猩红,抱着钟意的手微微颤抖,但是极为稳当。
他咬牙快速来到了停车场,刚一上车,油门一踩,迅速拨通了电话。
“让医院那边尽快做准备!”
那旁苏城峰刚联系完医生到公司,没想到褚术一句话甩过来,让他顿时有些发懵。
他跟在褚术身旁已有多年,是目睹了钟意和褚术从结婚到离婚再复合的全过程。
印象中,褚术这么着急的情况只有一次。
钟意和他离婚,消失的无影无踪,遍寻不得的时候。
苏城峰不敢耽搁,连忙联系了医院,让他们抓紧准备。
幸亏凌晨路况通畅,一路过去一路绿灯。二十分钟的路程,褚术只开了十分钟,
钟意已经停止了哭泣,但却比痛哭的时候更让人心疼,通红的双眼空洞极了,褚术抱她下来的时候,触到她的指尖,冰凉彻骨。
她躺在急救床上,被推进了急救室,整座医院的院长副院长全部从被窝爬起来待命。大约半个小时后,钟意被推了出来。
后面出来的医生想向褚术禀告钟意的病情,却没能抓住褚术的人。
他的目光从门开的一刻就一直在病床上闭眼的钟意身上,随着病床一起回到了病房。
钟意的手背上长长的留置针刺痛了褚术的眼,本就细弱的血管鼓起一块,那是留置针长长的针头。
“你们先出去吧。”
褚术看着护士挂好点滴后,便让所有人都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褚术将厚重的窗帘拉上,屋内只有床头一点暖黄的灯光。
“阿意,还痛吗?”
钟意本来情绪非常平缓,就像是睡熟了,然而在褚术的话问出后,胸腔的起伏加大,眼尾落下的泪染湿了枕套。
褚术的心随着那颗泪一点点抓紧,落下的一刻,像是被人从高处扔下,无处着落的恐惧伴随着细碎的疼痛充斥着他所有感官。
“对不起……”
褚术口中的对不起还没说出,不妨被钟意口中同样的三个字惊住。
“我真的不知道……我怀孕了……”
如果知道的话,她绝对不会喝醉酒,也不会吃安眠药,更不会压着自己的心情,整日处在沉闷的当中。
褚术嘴巴张开,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在道什么歉?这件事哪里轮得到她道歉?
床上,钟意的眼泪就如同窗外说什么也不肯停歇的暴雨,一遍又一遍冲刷着泊油路,将缝隙当中藏着的碎石泥垢冲洗的干干净净,露出千疮百孔裂纹横生的原貌。
午夜梦回时纠缠的噩梦,再一次回归。
带着新鲜的、满是血污的新伤口,百折不挠的折磨着钟意。
她痛苦的用手去抓头发,几缕发丝遮盖住她的面容,混着眼泪,格外狼狈。
褚术慢慢吸了一口气,小心固定住她扎着针的手,让她将头埋在自己胸口,手指轻挲她的脸颊,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生你的气,将你扔在一旁。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钟意咬唇流泪,紧闭双眼,感受周身那熟悉的温暖,那双帮她擦拭泪水的手似乎在微颤,让她跟着也颤抖起来。
满腔的压抑似乎找到了发泄口,将头紧贴着那颗跳动的心脏,钟意松开唇齿,悲戚的哭声回荡在病房内。
在她的背上,一双手一直有规律的安慰着她,褚术似乎说了很多话的,但钟意听不见,只拼命宣泄着自己的情绪,那些在旁人面前的淡定、自律、坚强全部敲碎,只剩下光秃秃的内窍,毫无保留的展现给面前这个让她感觉到安全的男人。
钟意哭了许久,当外面的阳光已经撒在大地,将阴沉潮湿了一天的天气晒干,她也终于发泄完毕,沉沉睡了过去。
吊着的营养液还有一大半,褚术帮他将被子盖好,悄悄走出了病房。
整个楼层,空无一人,褚术走到尽头的一个窗户处,打开窗,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问:“有烟吗?”
身后的医生大概五十多岁,精神矍铄,带着的牌子上写着副院长三个字。
“一晚上没睡,还吸烟,你是想早死几年吗?”
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包烟,递到褚术面前后又收了回来,“少抽点。”
将信将疑的看着一言不发的褚术,副院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别那么愁眉苦脸的,路还长着呢,孩子迟早会有的。”
褚术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遮住他的脸,将脸庞的线条也变得模糊起来。
“这件事……怪我。”
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他记得清清楚楚,钟意本来身体就弱,不易受孕,就算是真的怀孕了,也要一百二十万分小心,但是他却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件事怪也不怪你。”
副院长跟着进了急救室,钟意身上的痕迹暧昧而繁多,进去的一个年轻护士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眼,但导致钟意流产的并非因为这个。
“就算你克制了,她这胎也留不住。”
褚术眉目淡淡的,只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格外悲伤。
“钟小姐的身体很差,而且在怀孕初期还长时间服用安眠药,孩子流产是早晚的事,就算用大剂量的针保住了,孩子也会有问题,这样的胎儿,我们都是劝父母打掉的。”
对面,褚术紧盯着副院长,连烟烧到了自己的手指都没有发觉。
副院长仍旧自顾自的说道:“不过你也有错……”
“你说什么?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