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有用吗?”罗叔的情绪转而平静了些,他有些疲惫地说道:“如果你是真的为意意好,那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钟意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强打着笑脸说:“罗叔叔,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是这件事是我错怪褚术了。”
她头垂下,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拉着他的衣袖说:“我回头再和你解释,但是现在还请你帮我看看前面那两个孩子好吗?”
罗山看了她两眼,最终拗不过,只能捶胸顿足地说:“你啊!”
对待别人,他永远比对待自己用心。
大步往前面走去,罗叔将所有的气都发在外面的四人身上。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不去练习?看看今天打的是什么东西!”
“是!”
小许立即立正,乖巧地往一个桌台走去。
听到前面已经开始了训练,钟意呼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褚术抬头,眼神悲恸地看着她。
直到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其实我有时候也觉得,原谅你的话,实在是对不起曾经的自己。”
钟意一笑,眼中带了泪。
“但是我又不想再错过你,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拥有了。”
本来,这次回来,她孑然一身,带着满腔的恨意和怨怼,但是直到真相被残忍撕开。
那些执着的都是泡影,那些怨憎的都是虚假,来时的诺言变得荒唐可笑,但是那些痛却放在那里,让她倍感讽刺。
褚术被她悲伤的情绪感染,心中被堵得难受。
伸手抱住她,褚术将头埋在她的脖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但是这三个字无足轻重,轻飘飘的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你可以选择一辈子不原谅我。”
褚术的话让钟意一笑,“可是在你抱住我的一瞬,我就原谅你了。”
她的底线可以为褚术更改,但是不会对别人也一样。
“我想要田家再也不能兴风作浪,污蔑我父亲和师妹的人付出代价,同时不想再面对褚家那些鄙夷的目光。”
钟意感觉褚术的手在慢慢缩紧。
她望着天空中悬挂的上弦月问:“你能陪着我一起完成吗?”
褚术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更愿意你躲在我身后,看我帮你一点一点扫清障碍。”
钟意摇头,“我自己的仇还是要我报的,至于剩下的,比如家事,你可以全权包揽。”
褚家的人,田家的逼婚,需要褚术自己解决。
安全感本就是他应该给予的。
而非钟意求来的。
“嗯,自然。”褚术缓缓抱紧她,然后轻声问:“你当初就住在这里吗?”
小院里有两间房,一个是罗叔的,一个是她女儿的。
“当时我就住在她女儿的房间。”
提起罗叔的女儿,钟意就不住摇头,“幸亏我自杀那天她不在,不过据说看见房间的血时,她还是晕了过去。”
自己女儿晕血这件事,罗叔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的。
听她说的这么轻松,褚术却默默缩紧了自己的手臂。
球厅内,罗叔看陈则水和何令元打球。
“你们今天的比赛我看了。”
两个人小心地觑了一眼罗山。
“看我干什么?打球。”
罗山瞪了两人一眼,“上了比赛场就将我教你们的全都忘了是不是?”
“没有……前辈。”陈则水低低地说道。
“没有?”
罗山的声音打了些。
“要是没有的话,你为什么进不去球?”
陈则水没话说了。
他也想进球,但是进不去。
重重叹了口气,罗山拿过他的球杆。
“输了一场比赛就不想打斯诺克了?”
一边说,他一边将球势摆成让陈则水信心倍失的那一局。
白球将红球堆击散,红球四散,而且路线都很好。
若是能把握住机会,可以一次清台。
“来打。”
陈则水有些退缩,微皱着眉说:“我不……”
“打!”
罗山抱着双臂,将球杆递到他手中。
“记得我说的,要笔直出杆,而且要知道你要做什么。”
陈则水点头,出杆的动作完美。
啪。
没进。
他情绪更加低沉,不懂罗山为什么要让他继续打这一盘。
“继续。”
重新将球复位,罗山不带情绪地说道。
陈则水点头,再次出杆。
依旧是没进。
“继续。”
……
足足五次之后,陈则水不动了。
他抬头,苦笑着说:“罗叔,算了吧,我进不去的。”
罗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知道你最开始的斯诺克,叶瑞凯解了几次吗?”
他当然知道,“七次。”
“你现在才打五次,就说不行了?”罗山神色阴沉,再次摆好。
“打。”
陈则水想反驳。
两个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解的是高质量的斯诺克,和我这个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罗山一挑眉,“对你来说,这不就是最难的斯诺克吗?”
本来一脸沉郁的陈则水一愣,缓缓看向桌面。
“每个人的弱点就像缺点,在别人眼里无足轻重,但是在自己眼里却是不敢踏足的缺陷。”
罗山来到陈则水身边,取代了他的位置,俯下身子。
“但是,一旦接受了自己的不足和缺点,将它当成难以逾越的高山来对待,山就会自动形成陡峭的行路,只要努力,你终会攀登顶峰,让他们听见你的声音。”
啪。
极轻的出杆,像是一簇火花,将陈则水一片灰寂的天空带来一瞬的闪亮。
“你最大的错误不是放弃了进攻,而是从未正式自己的天赋和缺点。”
罗山将杆还给他,“谁说教科书上的定义就是一切的准则?能评判自己的,只有你自己。”
陈则水嘴唇嗡动,“能评判我自己的,只有自己?”
“不错,你的杆会听从你的内心,你说进不了,它就进不了,但若是你的内心告诉你自己,这一杆进得去,你就一定进得去。”
何令元站在一旁,陷入沉思。
这句话何尝不是对他说的额?
自己最大的缺点不就是太过恐惧强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