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还没开远,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韩颖清扪心自问,她能放下生病的宗晏么?
显然是不能。她怨恨这个人,却也深爱着这个人。看他生了病孤零零留在这个大却空荡的别墅,似乎真的很残忍。她闭上眼转身走进别墅,不再看的士离去的方向。
既然决定留下,她就不再想别的。
在这栋别墅里小住了一段时间,韩颖清对这里的格局已经十分熟悉。医药箱就摆在客厅的储物柜里。她轻车熟路地找到,取了备用的体温计,想了想还是去泡了些米,她打赌宗晏到现在肯定还没吃饭。
她洗干净米,放进锅里,全自动高级电饭煲最大的好处就是她不用守在锅边,也不需要下来关火关电。她擦擦手,放心地倒了杯温水上楼。
还没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一个人冲出来,她差点被撞倒,将将扶住栏杆才站好。
冲出来的人毫无疑问是宗晏,她愠怒地喊:“宗晏,你干什么?”
发烧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要不是刚才摸到他滚烫的手,她还以为宗晏在装病!
宗晏却只是红着眼看她,额前的发已经被冷汗给打湿了,像极了一只被雨淋湿的狮子。霸道野蛮却也有着脆弱无助,他唯一的软肋就是韩颖清。
“我以为你走了。”狮子委屈地呜咽,上手就圈住她的手腕。见她没有挣扎,更加用力地握住。
韩颖清不是不想挣扎,实在是因为一手端着水,一手拿着体温计,动弹不得。“我说话算话,你先放开我,去测个体温。”
“嗯。”宗晏答应得很干脆,手却不肯松开,执意要牵着她的手腕。
韩颖清别无他法,只能任由他牵着进了主卧。她把水放在他床头,又把体温计递给他,“快点测一下给我看看。”
“好。”宗晏接过,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生怕她从眼前消失。
韩颖清无奈扶额,“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不会消失。”
“上次就让你从我面前消失了,这次绝对不会。”宗晏皱着眉头严肃道。
他难得孩子气,韩颖清不得不配合,但也不会任他为所欲为。当即变了脸色:“上次是意外,这次不会了。你坐好测体温,这回再把水银弄碎了你看着办。”
宗晏见她真的有点生气了,立刻坐回床上,眼睛还是盯着她,不过比刚才收敛多了。
韩颖清看一眼他的手,发现手背上都是针孔,想必这两天扎了不少针,不自觉得关心道:“你病了几天啊?为什么不去医院啊?”
“那天从山上下来就感觉不舒服了。去找你你还不理我……”宗晏看一眼,欲言又止得低下头。
韩颖清倍感无力,她问的是这个吗?宗晏这么见缝插针地抱怨那天的事情,显得她很不近人情啊!好像他的病和她有多大关系一样……好吧,有那么一点关系。不过韩颖清发誓,只有一点,她不会愧疚的。
“然后呢?你这么大人了难道不知道不舒服就去医院吗?再不济……”韩颖清语气突然轻了,“徐静和不是医生么?不也在H市么?你一开口,她肯定愿意给你看病啊。”
宗晏闻言猛地抬头,显而易见地抗拒她提到这个人,“我不要她看,我只要你。”
“切。”韩颖清撇嘴,压下心头那点雀跃,“那我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还是她接的。”
话一出口,她下一秒便捂住嘴。她自己都能听出这句话的醋味有多重。
幸好生病的人没听出来,还在傻乎乎地解释,“我昏迷了,她直接把我送回来了。那天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昏迷。后来我醒了问徐静和,她说你打来跟我提离婚……”
简直是断章取义!韩颖清差点就要骂出口了。但是她仔细回想,徐静和说得好像也没错……离婚应该是她提的吧。她心里多了几分底气,等着宗晏说完。
“我当时就把她赶回去了,我妈喜欢她,非要让她留下来照顾我。可是我不许,我家只能有你一个女人。”
韩颖清因他这句话心跳加速,拼命地掐着自己的虎口,提醒自己不能陷入甜言蜜语,要把持住。她佯装无动于衷地伸出手,“体温计拿出来给我看看。”
“要不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看吧。”宗晏认真地说,“我爱你。”
“……”韩颖清恨手边没东西可摔,被他不合时宜的表白弄得苦笑不得。“你别胡说八道了,赶紧把体温计给我。”
“我没胡说八道,我是真的爱你。”宗晏低沉的嗓音每重复一遍都让韩颖清心上平添几分酥麻,直到她差点送口答应原谅。
“还说不是胡说八道?爱我会舍得拿我做赌注吗!”韩颖清气急败坏地喊。
宗晏沉默了一秒,韩颖清顿时心灰意冷了。她早该知道,宗晏这样精打细算的商人口中的爱做不得数。她要收拾东西回去,什么医生天责,什么职业道德,什么情谊都不管了,她只想快点离开宗晏。
“我不舍得。”
“但你还是做了!”
“我没打算一定遵守。”
“……?”韩颖清眼里闪烁着疑问。
宗晏露出一个犹豫的表情,打赌的来龙去脉一一说给她听。在说道他在亭子里等她来的那件事时,他的语气更加迟疑,似乎不想让她知道,但是为了给她一个解释,不得不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都摆到明面上。
“当时我在想,如果你选了他,我会亲手解决掉他。带着你和孩子们离开这里,你知道我做得到。”
宗晏的话说完,深情的眼眸眼睛有几分异样,他不见轻松少许。但韩颖清能从他简短的叙述中听他的纠结和为难。他当过特种兵,血液里有了军人对承诺尤为重视。但他为了韩颖清,愿意打破原则,只为把她留下……m
一股巨大的、强烈的情感包围着她,她知道这来自宗晏。她是被宗晏怎样的爱着,才能让宗晏放下一直坚持的原则。
宗晏还坐在那里,眼里有着他不该有的脆弱和无助。韩颖清突然不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