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钧看着殿门,面具下的嘴角轻轻向上弯了弯。
“宫主……”清尘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的医治才进行到一半。
楚钧瞧出了清尘脸上的为难,扶皇甫重深坐起来,自己在他的身后护航:“你继续吧,我护着他,闭着眼,不看。”
“谢宫主体谅!”清尘对楚钧的理解万分感激。
殿外不知何时多了一棵树,雪卿无处可去,便坐在树下,心乱如麻地等候。她安慰自己,一定是好事多磨,所以才有那么多的波折。
寒冷的时候,人总是容易犯困,借着睡眠来发热身体,抵御严寒。加上夜已深,雪卿坐在树下,迷迷糊糊地望着挂在房檐上连成一排的熟悉而又陌生的雪花灯,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尽管强撑着,仍是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雪花扑簇簇地落在她的衣服上、头发上、睫毛上,活脱脱一位冰雪之灵。
三个时辰之后,清尘终于收了法术,他满头大汗,浸透了他雪白色的单衣。楚钧见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清尘,辛苦你了。”
“为宫主鞍前马后,是小臣的荣幸。”清尘用袖子擦擦额头上的汗,虽然嘴皮子都透露着纸一般透支的苍白,但仍然恭恭敬敬地道,“他们快醒了,若宫主不愿他们留在清虚殿,还请宫主将他们运回清神殿。”
“嗯。”楚钧对清尘表示了赞许,这清雪山的雪灵,真是深得他心意。
楚钧走出门外,命人搬运几人的同时,目光再次落到昏迷的皇甫重深身上。清尘有些迟疑,还是小心地问道:“宫主,这人……”
“让陟丹将他送走。”
清尘瞬间明白,楚钧的意思是,将皇甫重送去魔界。毕竟已经入魔,待在清雪宫可能会有不好的影响。
清尘立即着手去安排,楚钧才得空去寻雪卿的身影。他在殿外环顾一周,才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树下,紧紧地裹着皮大氅,一张小脸冻得微微泛着不正常的红。
楚钧心下一慌,连忙抱起雪卿,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烫手得紧。他正想将她抱入清虚殿,但脚步顿了顿,还是将她抱着向清神殿瞬移过去,顺带叫上了清尘。清尘刚刚和陟丹交接好皇甫重深的事宜,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看到雪卿躺在床上瑟缩的样子,心里也一阵揪紧的疼。
他给雪卿把了脉,叹口气道:“吹了一夜的雪,冻着了。”
楚钧眉头紧皱:他没空的时候,她怎么不会照顾好自己?这样,他怎么放心将她交还九重天?
可是魔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楚钧虽然眷恋,也不能长留,他坐在床边深深地瞧着雪卿许久,正要起身离开之际,忽然听到雪卿沙哑着声音轻唤:“楚钧……”
楚钧愣了愣,停下来,快步走到雪卿身边。她还是紧闭着双眼,看来是烧糊涂了,说了胡话。楚钧用法术探了探,才知晓事情不妙——雪卿竟又恢复了记忆!
清尘大致明白了楚钧的意图,俯身恭敬地道:“宫主,灵各有命,这是宫主和圣女的缘,宫主便由它去罢!”
“若是孽缘呢?”楚钧轻轻一笑。
“生死有命,情缘在天,若天定孽缘,不如珍惜如今,以免到日后大劫来临之际,连追忆都不曾有。”
楚钧深深地看了清尘一眼,雪卿虚弱的声音又传入他的耳膜:“楚钧……”
这声音中带了一丝丝的哭腔,楚钧只感到一阵又一阵揪心。
清尘适时地出言道:“宫主请放心离去,小臣定当照顾好圣女。”
楚钧叹了一口气,才下了狠心转头而去。
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
魔界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何必为了一个得不到的人恋恋不舍?楚钧收回情绪,冷下心肠,任凭雪卿迷迷糊糊的呢喃,消失在远去的寒风里。
雪卿这一烧可烧得要紧,天帝、帝后娘娘和昭月公主相继醒来了,都到了雪卿的屋子里看她,一面愁雪卿的体质,一面忧洛轩和兰生的状况。
雪卿这还是轻的,睡了一整天,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昭月公主在一旁端着药碗,看见雪卿醒来,声音很是兴奋:“姑姑,姑姑,雪儿醒了!”
帝后娘娘闻言从椅子上蹦起来,含着一口茶来不及吞下,含糊不清地道:“醒了?终于醒了?”
雪卿眯着眼睛看了她们一小会儿,头疼得要紧,混乱的记忆在她的大脑里面横冲直撞,她缓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是在清雪宫里面,天帝一行人是来救她的,却坠入清雪宫的禁地冰湖内,宫主将他们救出来。
宫主去哪儿了呢?雪卿想起那从头黑到脚的身影,第一个蹦出来的形象竟然是魔君。只是,她记得,魔君的面具和宫主的面具长得不一样,而且服饰也有些许差异,唯一相同的是那声音是同样的沙哑。但据她推测,这应该是一种举世通用的障耳法,并不能确定他们就是同一人。
她还记得宫主曾经摘下过面具,可那时候她竟该死地晕过去了,对那张脸一点儿印象都找不到,令她苦恼得紧。
昭月公主小心翼翼地看着坐起来却一动不动的雪卿,小心翼翼地问道:“雪儿,你还好吗?”
雪卿似是被吓了一跳似的,惊了一下,往昭月公主和帝后娘娘身后看看:“请问屋内还有其他人吗?我有些事情想说一下。”
帝后娘娘转过身,语气缓和地对天帝道:“北辰未极,你出去一下。”
天帝委委屈屈地溜回了自己的房间,但是脸色好歹是缓和的:经过这一行,帝后娘娘算是与他患难与共,对他态度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昭月公主小心地将门掩盖上,内心已经明白了八九分:“雪儿,你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雪卿点点头:“我只记得那日到了清雪山上空,我就晕过去了,并不是去了昆仑山,其他的我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