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女子见这俊美的男子恼了,自知讨了个没趣,也不愿让他反感,便相持着退出去了。
这时,一直忙前忙后的大夫捧了个药碗走过来:“姑娘啊,我看你夫君气色虚浮,面金口白,做了一碗补药来,你快快喂他喝下,须谨记这一段日子尚不得同房啊!我看你们俩年轻貌美还气盛的,有时候忍不住也是正常……但是以身体为重啊!细水长流啊!”
雪卿的脸色瞬间黑成锅底:敢情大夫是把楚钧的内伤当成某种身体虚弱了?她偷瞄了一眼楚钧,而楚钧毫无波澜的脸色没有给他任何提示,似乎还在说她自己惹出来的事她自己解决,他最多陪她装装样子。
好吧,不给提示就不给,雪卿装出一副娇羞的样子点点头,盈盈接过药碗,递到楚钧嘴边,拍着他的背道:“夫君,这碗药是大夫给你煮的,听说喝了身体好!”
具体是怎么好法,反正他也长了耳朵,他自己知道。
楚钧直直地望着雪卿,雪卿被他看得心里簇簇长毛,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目光,手微微颤抖着将汤匙移到楚钧嘴边,见他含住了碗沿,便试探着将一匙药倒入他口中。没想到他还真的喝啊!雪卿一边惊奇着,一边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其楚钧来了。而楚钧没再看她,垂眸喝着药汤,袅袅轻烟从碗里、汤匙里升腾,莫名给楚钧带来了一丝仙气。
大夫其实也是一名妙龄女子,她瞧着二人的姿态,真不知他们怎么把药喝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内心像被倒了一杯柠檬汁一样发酸:“你们两口子感情可真好!”
当初她把他们接回来的时候,就打着这俊美男子的主意了,但是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她可能叮不了无缝的蛋。这墙脚,可难撬咯!
雪卿笑笑,又从袖中掏出那张帕子给楚钧擦去嘴角的药汁:“是呀,劳烦大夫您了。”
大夫摆摆手:“没有没有……诶,对了,姑娘你们姓甚名谁?家在何处?为何会落到这儿来?听他们说,你们都是京城人士?”
京城?原来这里是京城附近!雪卿大概猜到了“他们”说的是什么,无非说她看上了出身不高但是一看就能飞黄腾达的楚钧,然后从京城哪户富商或者大官家里逃出来,准备私奔浪迹天涯之类的。本来雪卿对这些想法嗤之以鼻,但是最后想不出还有什么借口,便点点头道:“嗯,我叫玉卿,那是楚公子,名字我知道就好,你们别问了。”
虽然是寄人篱下,但是雪卿不卑不亢地保留了部分信息。一是怕被洛轩带人查出来,二是还不清楚楚钧的真实身份,贸然暴露他姓名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引来仇家。看他那天在九重天兴风作浪的劲儿,还病成这个样子,她这一百年的修为可不够打的!
楚钧一直望着她,看起来还真像雪卿说的那样,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
大夫见状叹了口气,她把过脉,半吊子功夫看不出什么,神神叨叨地问:“原来是玉姑娘啊,楚公子这脑子是受了什么重创,还是打小便如此?”
雪卿看了一眼楚钧,他那眼神直让她心里发毛:“他原来不是这样的,被人打了,就成这个样了。”
“噢……”大夫恍然大悟,已经脑补出了一个豪门小姐看上卑贱书生,书生被家人打伤,豪门小姐为护夫仓皇出逃遇上泥石流的故事,不禁被自己的想象感动得双眼泪汪汪,急忙告退出去了,她要去向守在外面的一干小媳妇儿传播这个感人至深的爱情。
大夫一出去,狭小的屋子里就剩下雪卿和楚钧两人。大夫的家是一个院子,由于前人还算比较阔绰,院子里有五间小房子。闲置已久的一间小客房,就暂时给楚钧和雪卿住了。由于雪卿说了两人是夫妻,便只能顺理成章地住在一起了。
雪卿瞄了眼恢复正常形态的楚钧,小心翼翼地问:“楚钧,我说你脑子有问题,你会不会生气啊?”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要是谁说她脑子有问题,她生不生气?
赶在楚钧正准备发表意见之前,雪卿连忙转移话题:“楚钧,那个药对你身体真的有用吗?你为什么真的喝了呀?”
楚钧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有用,因为我脑子有问题。”
雪卿讪讪地坐到他旁边,挠挠头道:“那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楚钧靠着床背,深邃的目光看向前方,却不知停在何处:“嗯,不出三月可以好。”
“那么快!”雪卿不禁喊了出来,想起外头还有人,连忙捂住了嘴。
楚钧睨了她一眼:“放心,有结界。”
法术强大的人是不是都没处使力?到哪里都要整个结界的!但楚钧他不是内伤还很严重嘛,那红红的血吐得她心头一慌一慌的,真是令人害怕极了!
“你不是伤重嘛?结界我来布就好啦!”雪卿在手心凝起一束光,“话说我们真的要留在这儿?这里是京城附近,应该离竹屋还蛮远的吧。”
楚钧及时制止了雪卿:“身处闹市,你别乱布结界,非但没起什么作用,反而引来不知何处的妖魔鬼怪!”
雪卿吐了吐舌头,将灵力收回指尖:“那我们就留在这儿?喝这种药对你真的有用嘛?”
“嗯。”
经历了一番闹剧似的奔波,雪卿一个头两个大,楚钧脸色也不是很好,虽然还没到晚上,两人已有倦意。
这时,大夫端了两碟小菜上桌,一碟绿油油的青菜,一碟又香又嫩的鸡肉,在村庄里这可是难得的盛宴了。雪卿看到鸡肉,已经是食指大动,口水吞了又吞,但为了体面,硬是忍着馋意没有表现出了。
大夫看到雪卿和楚钧淡定的外表,不禁暗暗感慨,果然是大户人家,对这类小菜都不带看的,因而对雪卿的说法更是深信不疑了。
三人坐下来一同吃饭,楚钧只是闷头闷脑地吃碗里的饭,不吃鸡肉也不吃菜,只有在雪卿不忍心给他夹肉的时候说一句“谢谢卿儿”。大夫那双眼自始至终便没离开过楚钧。
论相貌,她可算村中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常年在屋内看病,药可以到药房里抓,不需她去采,因此免了风吹日晒,加上懂点医术,皮肤也是白里透红,村里的浪子时不时登门拜访,媒人踏破了门槛,她都不带看一眼的。现在,没想到村里来了这两个人,这玉姑娘的相貌可谓是天人之姿,她在一旁就如尘埃般了,也难怪这楚公子即使痴傻,也没看她一眼。
得想个办法勾搭勾搭自己看上的如意郎君才行!
雪卿没有留意到大夫内心的小鬼鬼,由于楚钧说要留下来,她自告奋勇地承担了了解周围环境的责任。交谈间,雪卿知道了大夫姓臧名慧,村里人都叫她臧神医。“神医”这个名号倒不是因为她的医术有多高明,而是村头的小混混觊觎她的相貌,为讨美人欢心每日在她窗下叫唤而广为流传的。
雪卿看了一眼臧神医,确实是个美人,但是她不吃这一套。这种美是带有锋芒的美,从她修得尖尖的眉角、涂得边界分明的口脂、拾掇得一尘不染边角干脆利落的衣服上可以看出。尤其是当她勾起嘴唇,那尖锐的角度就像一把没有感情的镜子,晃得雪卿心里慌神。
臧神医可是个话匣子,她从端菜进来开始,就滔滔不绝地跟雪卿东扯西聊,什么前日哪家娶媳妇啦,那仪仗可是村里头十年一遇的,要是他们来得早一点还能去蹭口饭吃;昨日谁家的猪被小孩赶下鱼塘啦,那几个小孩家里可赔惨咯,那几家在傍晚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杀猪般的哭喊声;还有今日的泥石流啊,他们俩可是命大,村里的人更是命大,他们是看着泥石流向房子滚来的,没想到滚着滚着自己跑两边田地里去了,幸好田地里没人,官府派人来看过了,说会给家家户户一口补贴钱,他们真是因祸得福咯!尤其是那家没了田地的人,官府给他们在哪里哪里划了一块良田,还送了几块银元,真是羡煞旁人啊!
由于臧神医太啰嗦,雪卿只记得部分得到的信息:这座村子叫凤鹭村,离京城不过二三里距离,村中的男人大都去京城讨生活去了,晚上才会回家,因此村中白日大都是女眷、老人和小孩,村中人特别热爱八卦,什么皇城秘事豪宅秘闻是他们的最爱,可以在田间或树根下聊个十天十夜也不带休息的!目前,村中谈论最广的是新皇登基造福百姓,还带回个天仙般的妃子。但这个新皇其实是旧皇,这个妃子呀,听宫里当差的来信说,除了有些骄横跋扈,但整体上还是很好的,尤其是对皇上,那是一片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
雪卿听着听着不对劲儿,问道:“那旧皇是谁?妃子又是谁?”
臧神医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雪卿:“玉姑娘,你不是打京城来的吗?你不知道?那旧皇就是被原先的晋王陷害的那个皇帝,妃子就是现在举国上下无人不知的媚妃啊!”
媚妃?雪卿的心里霎时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