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还好,赶上了。雪卿庆幸地在楚钧袖子里坐着,晃晃荡荡的几乎要再吐一次。
洛轩这次还是有备而来。天帝不给他无量神器,他便在那休养生息的一年中废寝忘食地搜集材料,重金研制了一副高仿的神器,名唤——有量神器。这神器最强大的地方,不在于它能整个摧毁魔界,而且还能摧毁魔界的任意一样东西。
比如,结界。
他之所以不告诉雪卿这有量神器的事情,就是提防她去向楚钧高密,坏了他的偷袭。
可楚钧亲自布下的结界,若是有任何动静,他又岂会不知道?因此他放下雪卿便马不停地带了魔兵而去。
魔界还不能毁,里面还有上千只凶兽,还有一心向善的普通魔众,他不能让他们死得冤枉,活得憋屈,也算是他在这魔界浑浑噩噩做了万年魔君,给他们的一些小小补偿吧。
结界边缘的凶兽对于九重天的到来表示了极其热烈的欢迎。在神兵所在的结界边缘,已经聚集了上百只凶兽,还有其他凶兽源源不断地奔赴而来,摩拳擦掌着,兴奋地抬起前蹄。
它们知道肯定有同伴会被打死,但是只要九重天一打开结界,它们就能浑水摸鱼地冲出去逍遥,不必躲在这昏天暗地的魔界等死。反正那么多凶兽在这里,谁能保证死的是自己呢?
趴在结界上往里看的几名神兵跑回来报告了凶兽和楚钧的到来,洛轩还没说话,就有一个神将哼了一声:“果真是恶神!还带了凶兽前来,简直是罪该万死!”
他的话施了法术,传到了神兵阵的每个角落。每个神兵都回想起击杀凶兽时的艰难险阻,情绪开始被调动起来,义愤填膺地起身大喊:“杀!杀!杀!”
神兵的声音自有神力,震天动地,惊破了被一分为二的哀鸿山,巨石滚落的咆哮声更给了他们必胜的决心和打了鸡血一般的热烈。
一时间,结界内外皆乌云密布,惊雷阵阵。
楚钧站在魔界内的高空中,长袍随风猎猎作响。那上百只凶兽看来是无法一时灭绝的,但北辰洛轩手中那神器,他看得出来,是足以摧毁结界的。
这些年轻人,还是太冲动。楚钧一甩袖,抽出剑来,而他袖中的雪卿也被甩了出来,惊叫着下坠到魔兵之中。
楚钧一惊,连忙飞身下去将雪卿拉起来,可是却被看到这一场景的神兵神将解读成挟雪卿以令九重天。
那,将计就计吧。楚钧看着雪卿一脸的惊恐和惊喜,笑了笑,将剑搭在了雪卿的脖子上。
雪卿怔了,她作出口型问:“你是骗他们的吗?”
楚钧摇摇头,笑着道:“不是。”
他的声音一如以往的温柔,却生生将雪卿拉入了冰窖。她的手脚冰冷,双眼渐渐失去光彩,流露出无名的悲来。
神魔两军僵持了半日,洛轩最终还是担心雪卿的安危,带兵撤离了。
雪卿依然被楚钧关在怀远宫,每当洛轩带神兵来挑衅,他都及时地将雪卿拿出来当人质。
神将已经将楚钧骂惨了:自己无能,便拿结发之妻当挡箭牌,算什么英雄好汉!
楚钧闻言冷冷一笑:他们有当他是过英雄好汉吗?他不求他们奉他为英雄,只求他们将他作为普通人看待,无奈人心可畏,他总是在恶语的风口浪尖,被万箭狙心。
趁着与九重天僵持的这段时间,楚钧更没日没夜地去收拾凶兽。每次他回到怀远宫,雪卿都会闻到他身上极其浓重的血腥味。雪卿刚开始时,向楚钧示好,用自己的灵力化出一只鸡,给楚钧煮了一锅鸡汤,要给他补身子。
她在桌子旁坐了七日七夜,用法术给鸡汤保鲜保温着,期待他回来能对她有一丝丝的温柔。
然而,楚钧看到那碗鸡汤,无情地挥袖将它撒到了地面上。
“七日前的东西,你也教本座喝?”楚钧冷冷地笑着,雪卿忽然觉得他的笑,丑陋至极。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镇静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将我赶走?你为什么突然对我态度变成这个样?”
楚钧想起众神对他的评价,谦和地笑笑说:“魔君之位坐腻了,人总要有点追求。”
言外之意,就是他要当天帝。雪卿咬着唇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楚钧冷笑着,将雪卿提起来,又要送她去做人质:“本座对你,只是临时起意。现在本座腻了,你别抱什么痴心妄想了。”
雪卿闭上双眼,死死地抿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圈,终于被她吞入腹中。
原来是他真的有罪。雪卿咬着牙,将哽咽都在风声中吞咽下去了。
可她不知道,在飞去战场的路上,楚钧分身回了怀远宫。
地上的汤汁散发着浓郁的香,还有一丝丝的女子幽香,勾人神往,引人入醉。楚钧缓缓地单膝跪在汤汁旁,用法术尽数拼凑起瓷碗的碎片,将汤汁收回碗中,放到唇边细细地品味起来。
不如他亲自做的好喝,可他没有机会给她做了。一滴清泪落入汤中,稀释了经久的麻木,也烫伤了经久的疤痕。
洛轩在众神的逼迫下,不得不启用有量神器了。距离第一次结界会战已有十月之久,楚钧拼尽全力,终于将大部分凶兽都结果了,唯有那些混在魔族人中的凶兽还无法识别。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因为他掐指一算,知道今日便要领受天罚,再也无力守护魔界,因此在前几日已将魔族人尽数转移到了阒睄虚境。
而留下的魔兵,都是对他忠心耿耿、愿意为魔界拼死一战的死士。
今日他的任务,便是将雪卿送回天界,将皇甫重深和陟丹安顿好。
他隐藏得很深很深,雪卿没有发现他眼角的不舍与决绝。
神将发现结界旁的凶兽每次都在减少,如今不过几只凶兽,不禁得意地向洛轩说道:“太子,那恶神失民心,不仅魔兵没几个,而且凶兽都不愿帮他了,是不是挺可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