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是觉得这肯定是在看玩笑，然后再三确认，直接跑到了顾氏面前，而顾氏仿佛早就知道了她要来，坐在那儿等着她。
叶慕气是气，看见顾氏心里还是怵，忍着行了礼，“母亲福安。”
顾氏道，“这么行事，哪里像一个正经的千金小姐？自小拿嫡女的规格养着你，居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叶慕不答反问，“母亲，府里的下人嘴碎，在后面编排主子，是否该罚？”
“哦？那是应该罚，她们编排什么了？”
“她们造谣说，母亲打算将女儿嫁进万家。”眼里带着试探。
顾氏轻笑了一声，摇摇头，“那不是造谣，那是真的。”
什么？叶慕站起身来，“母亲这是何意？那万家明明求娶的是大姐姐，何会变成女儿？”
“说起来，你这姿色在湾湾之上呢。”虽然是夸赞，叶慕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抿唇不说话。
顾氏又缓缓说起来，“我这个人，从小就不喜欢争什么，因为我知道，争的不属于自己，而属于自己的也不需要争，所以那时候二姨娘生下你，按规矩应该养在我跟前的，可是你娘来闹了一回，我也懒得和她争，于是你就在她身边了。”
不知道她提这些陈年旧事是什么意思，叶慕静静听着。
“而你呢？虽然是庶出，可是也是姑娘，本来是要按照庶出的规格养的，但是我觉得反正养姑娘，总该是娇养一点好，没什么坏处，后来有了三姑娘，也是这个意思，你们两个，可比那些中等一点的门户嫡出的姑娘还要娇贵。”
叶慕瞪大了双眼，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她一直觉得自己与嫡女没什么差别，是因为有父亲的宠爱，而母亲也得宠，顾氏在府里也没什么权利。
直到最近她才明白，不是顾氏没有权利，而是她根本不屑，低眉顺眼的说，“母亲辛苦了。”
顾氏看了她一眼，“总归你们都是叫我一声母亲，自然是要一视同仁了，而且你性子从小也霸道，娇养也是养出个结果了，湾湾的你也得有，湾湾有的你没有，想办法也得有，所以我觉得这门亲事不错，索性也给你了。”
“什么？”叶慕气的不行，她一点也不想要。
顾氏惊讶，“你不想要？湾湾有的你不是都想得到吗？更何况，是万夫人改了口亲自说要你，万公子也很满意，我本来也不亏待你，一直给你物色人家，不会比湾湾差多少，万家是难得的高门大户，也只有万公子这么一个儿子，说起来，宫里的妃子也是一品的位分，等以后万公子子承父业。”
“若不是万夫人亲自说的，这样的好亲事也轮不到你一个庶女，你就该烧高香偷着乐了。”
这算是板上钉钉了，没有人问过叶慕的意见，叶慕当然不乐意，“你是觉得我碍眼了，好给你女儿清理道路是吧？南丘人称赞的叶家夫人，也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
“呵呵。”顾氏冷笑，“你也知道南丘人称赞啊，那你自己怎么不知道感恩呢？你以为凭着你母亲的商人之女的地位，能让你在叶府过的这么舒坦吗？你别的心思不说，几年前的劫匪事件，你在其中扮演什么觉得自己心里清楚，给你好日子不过，自讨苦吃，万家一品大员，委屈了你不成？现如今过了定，便没有你反悔的机会。”
叶慕无力的跌落在地上，顾氏吩咐，“鸳鸯，把二姑娘送回去，这段时间好好待在屋子里准备，明年开春定好了日子，便可以嫁过去了。”
鸳鸯答了声是。
招呼两个婆子那叶慕架着回了院子。
叶慕刚开始还反抗，打算闹出动静让别人知道顾氏的恶毒面目，可真的没有理她，除了贴身的丫鬟，其她下人都被撤走了，整个院子跟没有人一样。
后来呆呆的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丫鬟不忍心，送吃的进来，“夫人说，让你这段时间绣嫁衣呢，若是……夫人该生气了。”
叶慕的眼珠子终于转了，“嫁衣？她想的美，我不绣她能耐我和？我也不会嫁，要嫁就让叶挽嫁。”
她打定主意，只要她不愿意，谁能勉强她？难道成亲当天打算把自己捆上花轿不成？到时候丢脸了大家一起丢脸。
她想到是简单，但是决定了要她嫁，就肯定有法子治她。
嫁衣她不绣没关系，找了绣来给她绣，反正能拿的出手谁管你是谁绣的。
至于打死不上花轿，叶挽笑了，“她倒是足够倔强。”
顾氏也无奈，这二姑娘是出不了门，可是折腾的事是真的多，“到时候总不能压着她上去吧？这样叶家也没有面子。”
到时候，整个京城都会把叶家当初茶余饭后的谈资，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姐姐，抱。”虽然宝儿是住顾氏的院子，平日里极少能见到叶挽，可是对叶挽甚是亲近，刚学会走路，歪歪扭扭的就要朝叶挽跑过来，嬷嬷怕她摔着，长着双臂半围着他，一路护送过来。
宝儿实在有点沉，叶挽说，“白白胖胖的，还是少吃点，要不然以后成了小胖子怎么办？”
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嘴一瘪，就要大哭起来，叶挽眉梢一挑，哟，这是明白了？
最后还是没哭出来，闷闷的砸吧嘴，仍谁都能看出他受了大委屈。
顾氏戳了戳她脑门，笑骂，“你总是欺负他一个小娃娃做什么？更何况能吃是福，前些天我看见了古家的小子，瘦巴巴的，脸也蜡黄，看着就遭罪，还是我们宝儿好，沉点健康。”
宝儿这才笑了。
叶挽想起来，那个孩子的确是体弱多病，三天两头的要请大夫过去，可能是常素然自己想明白了，居然这些日子都没再找过自己，这样也好，面的还要费心思应付她。
常素然说十句话有九句口不对心，心思也难猜，太累。
“她若是不想嫁，的确勉强不了她，但是二妹虽然娇纵，却也足够孝顺，虽然二姨娘去了青灯处，过的也不算哭，二妹妹经常叫人送东西过去，写信也是报喜不报忧的。”
顾氏明白了。
很快，二姨娘就回来了，顾氏说服叶思修的理由是，女儿出嫁，生母应当看着，可怜天下父母心，住几日再送回去也不打紧。
叶慕知道文娴回来可高兴了，抱着文娴边哭边笑。
没出事之前，文娴一直是她的天，那是比父亲还要重要的存在，她知道，除了娘亲，没有什么可以无私的帮自己，忍受自己的坏脾气。
后来文娴不在她身边了，她的天塌下来，开始变得轻贱起来，谁都可以踏几脚。
文娴也心疼，自己好好的女儿，这才多久，就变得这样胆小了。
“娘亲，你怎么回来了？”
文娴叹了口气，“你嫁人，夫人把我接回来的。”
叶慕瞳孔皱缩，“她们……欺人太甚。”
见她这副样子，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拿自己来威胁女儿。
犹豫着问道，“你嫁的人是谁？”
哭着把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文娴沉默了，而后道，“其实，这也未尝不好。”
“什么？娘亲也觉得女儿该嫁给那种一无是处的人吗？”简直不可置信，这是她最爱的娘亲讲出来的话。
文娴将她散落的头发整理好，轻轻安慰她，“你想，反正依照夫人现在对你的态度，绝对不可能把你嫁给什么高门大户，更何况王室贵族，而且，身份也不符合。”
叹了口气，不论何时，这身份，永远是难以逾越的，“阴差阳错，一品大员公子，还是嫡妻，别的不管，身份上先高了一筹，再者，那万公子只是好色，这世间的男人，有哪个不好色的？我儿这等容貌，还怕收拾不了他吗？”
“可是……女儿不喜欢他。”
“等你以后就明白了，这世上，喜欢能带来的东西，是最可笑的，我喜欢你的父亲啊，所以我远离了江南家乡来给她当妾，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常伴青灯古佛终身孤独也换不来他的怜悯。”
“他曾经也是喜欢过我的，可是他是怎么做的？而我不管怎么打算，做的比那个女人再好，我在她面前，都得行礼低一个头，她说我错了我便得认错，她不让我做什么，我就得记着。”
文家二姑娘，时姿色绝佳，邻里多求娶。
若是以前文娴说这些，叶慕肯定是听不懂的，可是经过几次大起大落，隐隐约约明白了，喜欢是微不足道的，权势更为重要。
咬了咬唇，“娘亲教教我。”
文娴很欣慰，她怕女儿淌自己的老路，权贵固然好，爱情也的确愉悦，可是一朝为妾，自己的孩子也跟遭人看不起。
母女俩在屋子里交流了许久，文娴终于是点头，嫁衣也不要别人帮绣了，自己开始绣。
既然叶慕识趣，那顾氏也不打算为难她。
这若是个火坑，那也是自己推的，嫁妆方面，肯定不能亏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