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敲了几敲后,只听“嘎吱”一声,屋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顺着挺拔的胸膛往上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冷的俊脸。
杨春华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小脸突然就沉了下来。
来开门的那人不是楚逸还能是谁?
“他果然是来锦瑟这里了!”杨春华心里浮出些许淡淡的失落感,其实,她之所以会在雪天来醉春楼找姜秀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里一直放不下楚逸。
会不由自主的想他最近在干什么,会不由自主的想他是不是来了锦瑟这里,会不由自主的脑海里想的全是他。
杨春华见楚逸一身青衫外罩黑色的狸毛大氅,整个人都显得尊贵又沉稳,心里不禁有些难受起来。
想当初,楚逸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一席黑色旧棉衣,虽看起来干练又随常,但哪像今日这般光彩夺目呢?
杨春华突然觉得自己很差劲,别的姑娘哪个儿不是花枝招展,只有自己,不怎么买胭脂水粉,为人有些太过于随意了。
杨春华亮晶晶的眸子突然就黯淡下去,她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锦瑟优雅高贵的模样,在晃过楚逸沉稳又尊贵的模样。
杨春华越想竟越觉得这二人无比般配了。
杨春华瞬间没了看下去的心情,她转身大步离开。
杨春华直奔雀姐儿的屋里,她过去的时候雀姐儿正对着铜镜抹口脂,在镜中瞧见她后眸子明显亮了亮。
雀姐儿将手中的盒子丢到一旁扭头道:“怎么?莫不是杨姑娘在我这里藏上瘾了?又要借我的屋子用?”
“姐姐真会说笑!”杨春华莞尔,她迈过台阶走过去,伸手关上了房门。
雀姐儿见杨春华进屋,眸中那隐隐的笑意丝毫不减,她起身走过去欲为杨春华倒茶:“不知姑娘今日过来是找我叙旧呢还是想跟我谈天?”
“是叙旧也是谈天!”杨春华边说着边从怀里摸出些银递了过去:“不过,春华定不会白耽搁姐姐的时间,只要姐姐知无不言,春华定还有重谢!”
雀姐儿在瞧见杨春华的推过来的银钱后,眸中明显一亮。
她不动神色的伸手将杨春华推过来的银钱接了过去,放进袖子中,这才笑眯眯的问道:“春华姑娘想问什么事情呢?雀姐儿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春华想问问姐姐关于阿秀的事儿!”杨春华开口道。
“阿秀?”雀姐儿闻言神色明显变了几变,她垂眸把玩着手帕道:“我还第一次见有女子打听阿秀的,不知姑娘打听她做什么?”
“我想知道阿秀她原本的名字叫什么,又是怎么来到这醉春楼的!”杨春华一点一点的开口问道。
雀姐垂眸,只捏着手中的手绢道:“这哪个来醉春楼的姑娘没点前尘往事了,不过是可悲又可叹罢了,这些往事只有周姨知道,也只会过周姨的耳朵,至于名字呢,来了楼里的姑娘,不问本家名字,全都以姐妹相称,所以啊,春华姑娘还是问个别的问题吧!”
杨春华见问不出来,干脆直接掏出来了怀里的画像,她将画像撑开递给雀姐儿看,问道:“劳你看看,阿秀可是画上这人?”
“呦,这画像倒是稚嫩,现在的阿秀啊,眼神可也不似豆蔻之时明亮了!”雀姐儿长长的叹了口气:“经历的多了,便回不去了,有些事一旦发生,便是死结,无解。”
杨春华听她如此说忍不住一怔,不禁想到了自己跟楚逸。
想楚逸出门的时候,分明没有拿包袱也没有收拾什么换洗的衣物,如今是大雪天,街上又没有做生意卖衣裳的,既如此,楚逸身上这身衣裳便是以前就备下的。
按这么说,楚逸跟锦瑟的关系实在有些太过暧昧,若以前清清白白,怎么可能连衣裳都备着呢?可若是不清白,又怎么会看起来淡淡的?
杨春华在家中无数次的想过自己第一次见着楚逸跟锦瑟时的场景。
那时候自己虽心里吃醋,觉得楚逸英雄救美跟美人畅谈,可她又想起来,当时楚逸跟锦瑟并无什么特别不妥之处。
一来,他们没有眉目传情,二来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三来楚逸在瞧见自己跟锦瑟后完全没有惊慌失措,惴惴不安或者愧疚的表情。
不管楚逸是中意锦瑟还是中意自己,如果他脚踏两只船,总还会有些心虚亦或者是慌乱吧?
可他丝毫没有,只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模样。
楚逸越是这般反而让杨春华越莫不着头脑了。
雀姐儿见杨春华发呆,便不语了,她虽不知道此时的杨春华在想什么,但谁还没个伤心事了呢!
杨春华沉沉的叹了口气,对于她想不通的问题,她一惯秉承的作风便是不再去想。
但这并不打算她就这般顺其自然了,杨春华对于一件事情,更多的是想要做到无愧于心。
回过神来的杨春华将手上的画卷收了起来,她再次问道:“姐姐,那你可知在醉春楼里赎人大概需要的多少银子?”
雀姐闻言明显一愣,她十分诧异的抬眸看向杨春华,惊问道:“你这是想赎阿秀?”
杨春华点点头也不隐瞒:“实话告诉姐姐吧,阿秀是我一位故人的血亲,所以我……”
“怪不得你会主动打听阿秀!”雀姐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她抬眸见杨春华模样郑重,也不像是个开玩笑的,便也换上了副郑重的模样:“春华姑娘你的心我懂,但赎阿秀的事儿,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为何?”杨春华不解的开口问道:“莫不是阿秀的赎金十分高昂,你怕我会赎不起?”
雀姐儿闻言只拿手绢半遮脸痴痴一笑道:“傻姑娘,这可不是赎金的问题,那阿秀可是周姨的摇钱树呢,周姨不会放她走的!”
杨春华如此一听,心下更是不解了,她记得很清楚,当初自己第一次找阿秀的时候,阿秀房里并无一人,听说是上宝月楼受罚去了,若阿秀真是周姨的摇钱树,那怎么说周姨也该对阿秀好一点吧?就算做不到对锦瑟那般恭敬贴心,至少也该有一副对待自己摇钱树的样子吧。
杨春华想到此,忍不住问道:“可我见周姨对阿秀似乎很是凉薄,若阿秀真是她摇钱树的话,再怎么着也不该如现在这般落魄吧?”
雀姐淡淡一笑,道:“摇钱树也分很多种啊,我只能跟你说,阿秀是最不值钱最下贱的那一种,你是良家女子,不会懂的,你只需要知道,阿秀她,不是你能赎的便行了!”
杨春华听她如此说,心里有些不痛快了。
雀姐儿将她的表情都看在眼里,自然也能瞧出她如今心里想的是什么。
“春华姑娘,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但这件事并不是光热心肠就可以的,若你一个不小心,甚至会招来大祸,我今日只能告诉你,阿秀不是你能轻易赎的!”雀姐说罢抿唇不再言语。
杨春华见她的神色不像是开玩笑的,便也没在追问下去,她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雀姐儿道:“今日谢谢你给我解惑了,阿秀的事儿我自己先想想办法,若你在有什么消息的话,还烦请继续通知我!”
“一定!”雀姐说罢又欢天喜地的将银子装进兜里去了。
杨春华站起身来,正欲要离开,雀姐儿便又急急喊了声:“等等!”
杨春华不解的回眸,雀姐儿抿唇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般。
她抬眸看向杨春华,模样郑重:“春华姑娘,我好心提醒你一句,阿秀的事情你管不了的,我只能告诉你,她身后并不是周姨在操控,她身后的那人,来头很大,你惹不起的!”
杨春华没想到雀姐儿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点点头,瞧着雀姐儿道:“多谢提醒,姐姐的话,我记下了。”
“嗯!”雀姐儿点点头,意有所指的笑道:“阿秀长的是个有福气的,相信我,她会好的,一定会好!”
“嗯!”杨春华点头应着,起身往外头走去了,雀姐儿见她出门,只沉沉的叹了口气,此时的她仿佛被人抽干了力气般,再不似方才那般精力旺盛的模样。
“我真是着了魔了,干嘛跟她说那么多呢!”雀姐儿痴笑几声:“或许从第一眼见到她,便觉得她十分钟与众不同吧,她身上有些一股儿置身之外却又通透的感觉,那种感觉总会莫名的吸引着自己。”
雀姐不禁又想起来上一次杨春华对她那副尊重的模样,她心下略暖了些。
心虽暖了却仍是不够完整的,起初自己总觉得自己比阿秀的遭遇要好一些,可如今想想,那个一直陷在世俗泥潭中的人竟是自己。
雀姐儿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前几日的那些决定,若阿秀平安救出,那日后……
雀姐儿不敢在往下想去,自从阿秀搬到了这里,她便像找到了贴心的姐妹般,她二人经常会谈到深夜。
若阿秀被那人救走以后,他二人逐渐产生感情的话……
雀姐儿不敢在往下想去,她实在是没办法接受失去一个姐妹的同时再去失去一个跟自己撩了很久的暧昧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