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中抬眸见赵闻昌眸中不耐又见杨春俏苍白着个小脸神色落寞,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杨春俏几眼。
她见杨春俏穿的并不是什么锦衣,身上也没有大家闺秀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心里便多少清楚了些。
这些豪门贵族里各种不寻常的事儿,他见的也多了去了,作为全安阳医术最高超的郎中,他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以及左右逢源。
“姑娘的身子有些虚,脉中又有些惊吓之色,老夫这就为她施上几针,如此一来,效果肯定要比药石来的快些!”那郎中边说着边看向赵闻昌目露询问之色。
赵闻昌点点头应了,那郎中这才从自己随身携带的木匣子里拿出一排排针来。
杨春俏见赵闻昌应了,也不多说什么,如今她已然是铤而走险,本也就将各种都置之身外了。
若赵闻昌他真想要自己这腹中的孩子,那便好,若是他不喜也不想要,那自己千防万防也是防不住他的。
杨春俏想到此,只乖乖的让那郎中施针,郎中抽出一根较粗的银针,正要往杨春俏的眉目中间扎去就被一声尖叫给吓的双手一抖。
正随着县令进门的王翠花恰巧看到这一幕,她尖叫着跑过去:“你们怎么能这么心狠,春俏腹中好歹还怀着你们赵家的骨血啊,你们怎么忍心要了她性命!”
王翠花边说着边用力将那正要给杨春俏施针的郎中推了个趔趄,她反手将杨春俏护到身后,怒道:“你们别动我闺女,要杀就杀我吧!”
杨春俏见王翠花如此护着自己又见王翠花说出此话,心里不禁感动的很,她抿唇扯了扯王翠花的袖子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杨春俏还没说完,那被他推到一旁的郎中就忙开口解释道:“夫人,这件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老夫是在为这位姑娘安胎稳神呢!”
王翠花本来就听到了杨春俏小声的话语,如今又听这郎中如此一解释,脸上顿时又些挂不住了:“我咋没听说过用针安胎的,我们那里都是吃安胎药!”
“施针效果来的快一些,到时候老夫在给她配上几副药,保管她身子康健啊!”郎中说道。
那郎中说着看几眼县令,见县令脸色不悦,只解释完后便安分的退到一旁去了。
“那是我误会你了!”王翠花开口说了声,便转而去看杨春俏。
王翠花十分关切的看着杨春俏问道:“春俏,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杨春俏默默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王翠花跟杨老爹怎么会随着县令一起来了,此时的局势让杨春俏有些掌控不住。
就在这时,外头有小厮匆匆来报:“老爷,文家来人了!”
这小厮如此一说,整个屋子顿时鸦雀无声起来。
这几个人中最为紧张的还属杨春俏,她紧紧的扯着王翠花的袖子,自己是生是死,那就全看文家的态度了!
王翠花显然也察觉到了自家闺女的紧张,她伸手握住杨春俏的手默默的安抚着,似是在告诉杨春俏,无论如何,自己都会陪在杨春俏的身边。
“嗯!”县令边应着边伸手揉了揉双目之间:“我这就过去!”
县令说罢转眸看了赵闻昌几眼,开口道:“昌儿,你也同我一起过来!”
赵闻昌应着大步跟了过去,他全程丝毫没有再看杨春俏一眼。
杨春俏见赵闻昌态度如此冷淡,心中的不安全感更甚,可事已至此,她完全没有任何能开口的余地,也没了任何法子。
王翠花哪里会感受不到杨春俏的紧张呢,可这孩子偏偏要走这一步,自己除了拼尽全力保护她以外,在没了任何法子。
如今只能祈祷那赵闻昌跟县令能有些道德感有些责任感,能够良心发现,收了春俏跟她肚子里的孩子!
此时的县令跟赵闻昌刚走到客房便见文家掌柜已经等在那里了。
县令还没进门就瞧见了屋子里摆放整齐的礼品。
那些礼品都是他前几日让赵闻昌送过去的提亲礼,如今文家皆一一退了回来,其用意,不用说,县令心里也多少明白了。
“看来,这门亲事是黄了!”县令默默想道,但此时也为难不来,毕竟文地主在安阳赫赫有名,他又最是宠爱那个小女文宣。
而赵闻昌做的事儿却被他跟他的那些好友当面撞破,一来,这事儿令他面上无光,二来,赵闻昌此举无一不再向他说着赵闻昌非他女儿良人。
县令心里清楚的很,这件事是勉强不来了。
如今他也只能装着面子继续往屋子里走去。
“不知文管家到来,真是有失远迎啊!”县令笑着开口道。
赵闻昌不言不语的跟在县令的身后,他显然也瞧见了被文家退回来的聘礼。
赵闻昌心里清楚,自己跟文家的亲事,凉了。
“爹他肯定会狠狠地教训我吧?”赵闻昌默默的想着:“是会扣我一年的零花钱呢,还是会让我不再去赌坊,亦或者不能去醉春楼?”
这两个地方不管不能去哪个,赵闻昌这心里头都难受的紧,他只要一想起来他会因为此而招致处罚,他就有些怨杨春俏。
此时的县令完全不知道赵闻昌心里在想什么,他只十分不满的瞪了赵闻昌几眼,暗下埋怨自己这儿子没有眼力劲。
一向会察言观色的文管家显然将县令跟赵闻昌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他一笑,上前道:“县令大人真是太过于客气了,分明就是老奴没有事先打招呼就贸然拜访,您能抽出些时间来见老奴,老奴真是感激不尽啊!”
县令听文管家如此说,面子上更觉得挂不住了。
“老奴今日来,那是有要事要跟县令您相谈的!”文管家叹了口气,道:“我家老爷在倚梅园的所见所闻想必县令大人也是知道了,这事儿不好办啊,我家老爷回去后那是大发雷霆,气的一日都没有吃好睡好!”
县令一听,只愧疚的点头,道:“这事儿是闻昌不懂事了,让文地主动怒,本官真是汗颜啊!”
文管家笑道:“不过我家老爷后来也说了,孩子大了,有些事儿,咱们这些当大人的也不好管,既然令公子不愿意,那这亲事便作罢了!”
县令一听,心里更加觉得惶恐,文地主如此说,那分明是给自己弄话听呢!
文地主这话里话外无一不在透露着是闻昌眼高,看不上地主之女所以才行了那荒唐事!
“这事儿是文地主误会了!闻昌对文家绝对是敬佩有加,他对这门亲事也是极为满意的,闻昌之所以会犯错,那完全是因为他此时年轻气盛经不得女人撩拨……”
县令还没解释完,就被文管家笑着的声音给打断了:“这年轻人的事儿啊,咱们都不好说,老奴我也只是尽着我们老爷的话通传,还请县令莫要往心里去!”
“是,是,是!”县令忙不迭的点头,文管家这才将他手中的礼单递了过去,道:“这也是我们家老爷让我带给县令您的,您点点,这些聘金聘礼,我们文家原封不动的退还,至于这亲事,还是算了吧!”
县令听文管家如此说,只暗暗叹了口气,他接过文管家递过来的礼单,道:“有劳文管家亲自跑一趟了,还烦请文管家回去一定要告诉文地主,这件事儿真不是闻昌有意为之!”
“老奴明白!”文管家点点头:“县令您放心,您的话老奴一定帮着传达!”
文管家如此说,县令这才略微放下心来,赵闻昌仍是呆愣愣的站在他身后兀自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文管家跟县令寒暄几句,这才转身回去了,直到文管家出了客房,赵闻昌都还在发愣!
县令恨铁不成钢的那着自己手上那厚厚的礼单拍了拍赵闻昌的脑袋。
闷痛感传来,赵闻昌这才猛的回过神来,他刚想质问他爹为何打他,却在看到他爹阴沉的脸时,猛的噤了声。
“好好的一门亲事就这么被你给搅黄了!你说说你上哪儿犯浑不好你偏偏上那文地主跟前,都怪我平日里对你太过于放纵,导致你胡作非为惯了,这才惹下今日这般大祸!”
县令越说越气越骂越觉得赵闻昌该骂:“你说本来咱们跟文家结合,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可如今倒好了,翅膀被你这小兔崽子给折了!”
赵闻昌见他爹气的浑身发抖,那根本就不敢多说一句话,他只默默的想着:“完了完了,骂着骂着小爷我的银子就要没了,醉春楼去不成了,赌坊也去不成了,啥都没了,啥都不是!”
县令见赵闻昌一直不说话,只耷拉着个头,还以为他知道自己错了。
县令见他态度挺好心里的火气这才略微消散了一些,县令哪怕在气,也是没有什么好的法子的,如今他只能把自己的怒气一股脑的往赵闻昌的身上撒一撒,毕竟除了这般外,他也无计可施了!
直到县令骂的口干舌燥了,他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礼品单摔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