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同在沈家足足待上了一月有余。
“沈小姐,季大人已无大碍。”大夫连着来了多日,这才说道。
沈舟点头,另外拿了银子给她他,“辛苦大夫了,小竹,送大夫出去。”
小竹领了命,屋内又剩下沈舟和季越同两人。
“小生最近多蒙沈小姐照顾,这才痊愈。”季越同看着沈舟,眼睛里全是温和。
沈舟回道:“本来季大人就是因为我受的伤,自然是应该沈家来照顾的。”
季越同却发现,沈舟待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样子,不自觉地就有些疏离。
季大人,又回到这个称呼了。
“在下……可是有什么惹沈小姐不悦了?”季越同问道,声音里还带了些委屈。
沈舟摇头,“民女只是觉得这样快活,季大人不必多想。”
季越同却是知道,沈舟定是想了些什么。
“在下明白了。”季越同答道,眼睛里却全是落寞。
沈舟看在眼里,却决定不再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语。
既然是自己下的决心,此刻就不应该犹豫。
没有牵挂,就没有软肋,就不会收到伤害。
季越同起身,“沈小姐,这样的话,在下今日就告辞了。”
沈舟没有拦,只是将大夫的药给他,“这是大夫嘱咐说你之后要用的药,季大人拿回去自己让人煎了喝吧。”
季越同看着药包,迟迟不肯接。
沈舟却是转身放在桌上,“季大人要是需要收拾东西,沈舟这就离开。”
沈舟出了门,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道:“前些日子季大人从我那儿拿的书,您若是喜欢,可以拿去。”
季越同看着沈舟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看着被自己翻了许久的书册,有些出神。
究竟是因为什么?
季越同暂且想不明白,只是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是些衣物罢了,看着桌子上的药,季越同还是拿上了。
拿出纸笔写了些什么,便拿着书出了门。
小竹回来,就看见季越同进了沈舟书房。
“沈小姐,这些书想必是沈小姐平日里爱看的,在下就不夺人所爱了。
季越同将书放在桌子上,朝沈舟鞠上一躬,“多谢沈小姐,在下告辞。”
小竹看着季越同离开,眼神里全是悲伤。
这是怎么了?
前些日子还好端端的,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
小竹轻手轻脚地进去,看着沈舟盯着那几本书。
“小姐……你同季大人吵架了?”
沈舟摇头,顺便也收回自己的眼神,“你想多了,我们有什么可以吵的?”
小竹却想起刚才季越同的神情,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小姐,可是刚刚季大人表情看起来,不太好。”小竹说得含蓄。
沈舟却是理解了她什么意思,毕竟自己态度变化得快,那呆子定然是会不悦的。
“我只不过是想通了一些事情,与其他无关。”
小竹见沈舟不想多说,也不问了。
这红尘缘分,本来就是求不来的,自己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逼他们在一起呀。
哎,剩下的只能看造化了。
季越同没过几天就回了衙门办案,沈舟也随着回了衙门。
“季大人,您终于回来了,下官可是担心你。”黄成看着季越同已经无异的神色,假意恭维道。
季越同笑到,“多谢你费心了,本官无事。”
其实前些日子,黄成可是带人去了季府。
结果进门发现除了些侍卫小厮,根本没有季越同的踪迹。
这找遍了全城的医馆,也愣是没找到他的住处。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当时沈小姐跟我说不知道您在何处,我这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有见着你,可把下官担心的。”
沈舟觉得这黄成虚伪的很,实际上那日看起来,也并没有这般说的夸张。
季越同看了沈舟一眼,沈舟躲过视线。
“下官回老家了,你自然寻不到。”
黄成却是知道这是谎话了。
您的老家,你怕是开玩笑。
就这些日子你都回老家养好伤再回来了,您是当我黄成傻。
只是这些话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原来是这般,难怪下官找不到呢。”黄成答道。
季越同瞧着他这模样,觉得自己以前也并未与他有多少接触,实在是有些古怪。
“黄县丞,你这般急着寻我,可是发生什么事了?”季越同假装无意问道。
黄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没有没有,县令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都把事务处理好了,就等您养好伤回来,我这不就是担心您吗?想去看望您。”
沈舟却是觉得,这黄成以前可没这么巴结季越同,反倒是同他没什么交集。
“行了,本官回来了,你也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黄成听声退下,只剩下两人。
“沈小姐,为何不告诉他?”季越同转身看着沈舟,沈舟这次回望了他。
沈舟看着听了听脚步声确定黄成走远了,才开口说道:“我就是怕黄县丞知道您在沈家养伤误会我们的关系,这才编了个谎。”
季越同没有听到自己以为的答案,有些失望地回过头。
“沈小姐可真是细心。”
沈舟却知道这话可不是夸张,可是却装作哦听不懂的样子,“季大人谬赞。”
两人的尴尬气氛一直持续到六子匆匆忙忙来找季越同。
季越同出门去,沈舟才抬起头来。
沈舟也不知道两人间的氛围何时就变成这样了,觉得有些闷得慌。
自己以为还是朋友,谁想到已经到了互呛的地步。
一时间觉得屋内喘不过气,沈舟决定出去透透气。
谁知道刚转悠了一会儿,就听见季越同的声音。
“什么意思?”季越同声音压低,不似他平日里的声音。
六子答到:“最近季越军好像见了这边的什么人,只是属下还没查到。”
季越同沉默了一阵,“继续查。”
“还请公子小心些。”
沈舟一不小心听到墙脚,却觉得震惊。
平日里六子都是称呼季越同为主子,近日却是叫他公子。
公子……那必然也是富贵家庭了。
说来也是奇怪,季府里往往就只有季越同一人,不见其他人。
但是如果他非本地人,也就说得通了。
沈舟听着脚步声,赶紧准备离开。
季越同回到屋内,看见沈舟神色如常地坐在那儿。
沈舟见季越同回来,佯装什么都不知道问他:“季大人,我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
季越同一时间有些懵,可看见沈舟确实是一脸好奇的样子,觉得她应当只是有些疑问。
“为何突然这样问?”
沈舟指了指手里的卷轴,“这案子里就在说户籍纠纷呢,我突然想起和你认识这么久,都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季越同强装镇定地走过去坐下,“在下非本地人。”
沈舟知道,这就是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的意思了。
罢了,自己知道与否又有什么,不过是好奇问一嘴而已。
只是这人在自己心里的疑虑又加重了一些罢了。
季越同见沈舟也不再问,才松了一口气。
自己现在还不能暴身份,也无法同她解释。
只是担心……她那般聪慧的人,又会因为多想疏远自己。
“沈小姐,每个人都有些自己的秘密,我目前不能说。”季越同决定还是同她解释一下。
沈舟没想到他愿意同自己说明,一时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你不必同我解释,你有自己想要守护的秘密,这没有错。”沈舟回答他。
季越同点头,“谢谢沈小姐理解。”
两人之间又无话可说。
这一天沈舟倒是结束得早。
回了府内小竹还有些惊讶,“小姐,今日这么早便回来了。”
沈舟点头,眼神里有些疲惫。
“小姐?怎么?有何处理不了的事?”小竹见其疲惫的神情,为其脱大氅,捏了捏肩。
沈舟摇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今日为何这么累。
小竹却是猜到:“怕不是因为……您和季大人……”
沈舟抬头,却发现好像确实自己同季越同疏远之后,自己就变得有些古怪。
可是大概也不全是他的问题吧。
“我没事,只是近日事情繁多,累着了。”
小竹不再多问,只是替沈舟按摩,想替她缓解一下疲惫的情绪。
沈舟觉得心中烦闷。
一直以来,自己做什么事都很有把握,对于大多数的事情也志在必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最近几日心里乱得很,就像被什么东西突然侵入打断了自己的思绪。
这样下去可不是好状况。
想起季越同,沈舟更是头疼。
在自己没想好如何处理这关系之前,就先这般相处吧。
觉得无聊,沈舟翻开那日季越同放在那儿的书。
无意翻开,却发现里面夹了个书签。
“人生难逢知己,望珍重。”
沈舟看着那字,心里却更加的慌乱。
良久,沈舟就那纸条重新夹回了书里,放上了书架。
有些事情总逃避是不对的。
既然能够面对,那就去面对,这世间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舟拿出纸笔,也寥寥写了几个字。
夜里的月光总是清冷,映在水像是一面现成的镜,若是不注意,便沾了裤脚。
有人欢喜它的美丽,有人责怪其难以分辨。
无论如何,那都是客观存在的。
除了跨过它,别无他法。
沈舟将那纸条夹在书页同样的位置,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