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大门口,杂沓的脚步声响起,推车床急急穿梭在走廊上。
唐洛儿急步跟在后面,身上也染了血。
张云瀚被推,进了急救室,她不能进去,只得在门口焦虑的来回踱步。
【宿主不必过度担心,他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生命危险也要遭不少罪啊。你大爷,的,明明知道他有灾干嘛不说清楚,故弄玄虚装啥深沉。艺人的脸很重要啊,要是脸上留疤的话怎么办?”那么大一顶吊灯砸下来,虽然及时避开,但也不幸滚下了台,被撞了个头破血流,当场昏迷过去。
伤势不知道怎么样,血糊了一脸,反正就是挺瘆人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是他命中有的一劫。】
这时,走廊上传来略急促的脚步声。
唐洛儿听到动静,转头望去,看到来人,愣了愣。
陆正扬?
他怎么来了?
陆正扬长腿大步走近,脸色沉肃,拧眉盯着她。
“你怎么来了?”唐洛儿问道。
陆正扬答非所问:“怎么回事?”
他目光严肃的把唐洛儿上下打量了个遍,见她衣服上手上都沾了血,不由伸手紧拽住她的手臂,“你受伤了?”
唐洛儿一脸怔忡,随即无语的看着陆正扬。
这是神马情况,你对着我一脸紧张兮兮的是几个意思?这样很容易让人家误会的喂。
唐洛儿刚想挣开他,系统的声音就响起了。
【陆正扬作为本书男主,宿主身为女主,这种反应完全符合逻辑。宿主,请把握机会,刷一波好感值才是。】
卧槽,你丫不提醒我都快忘了这货是男主了。
最近她忙着张云瀚出道的事,几乎顾不上其他的。剧情从一开始就完全按她的任性走偏了,所以,她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代入感。
沉迷于事业的唐洛儿,对于陆正扬的出现,整个人感觉有点不太好。因为看到陆正扬,就会提醒她,某些设定仍还有不可抗拒的因素而存在。
比如说,她最终还是要跟男主谈恋爱或是步入婚姻的坟墓。
又比如说,黎筝这个假闺蜜总是想阴她。
所以,唐洛儿根本就没办法跟陆正扬刷什么心动值。她只想事业有成,走向白富美巅峰,再谈场甜甜的恋爱。
唐洛儿是个很少看情感都市剧,家庭婚姻豪门争斗的电视。太狗血了,她没有那个耐心看下去。所以,三角恋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什么的,能不能不要啊!
唐洛儿把自己的手臂从他的掌握中挣脱。
“陆总这么巧,您来医院是?”
“我听说你在录制现场出事了。”陆正扬见她无恙,才稍稍定了心,面色又恢复了淡冷矜贵。
唐洛儿心想,就算你是一个好老板,关心公司员工什么的,也不用劳您大驾亲自跑到医院探视吧。
唐洛儿很想忽视陆正扬,但,他定定看着她的眼神里,虽已平静,却仍透着若有若无的关心。
唉,惆怅。
唐洛儿敛起心绪,将衣角扯了扯,一副好下属的模样,退后一步,挺直背脊,语气尊敬的回道:“陆总真是体恤员工,有这样一个好老板真是我们的福气。受伤的是我的艺人张云瀚,目前还在里边救治,情况未明。”
唐洛儿顿了下,似想到什么,又问了句:“陆总,这……算工伤吗?公司给不给报销医药费啊?”
陆正扬:“……”
他一听到她出事,就放下手头所有事跑到医院来。这女人竟看不到他的关心,一副公事公办的询问工伤费的问题。
陆正扬一口郁气堵在胸口。他觉得自己是中邪了,他就不应该过来的。
此时此刻,陆正扬心里很懊恼。
他嘴唇动了动,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便冷着一张脸,转身离开。
唐洛儿有点懵。
这是几个意思啊?提到钱就走人?这个老板也太抠门了喂。
【宿主,你可以再蠢点吗?】
唐洛儿皱眉,“你啥意思?”
【我不是告诉你要把握机会吗!你看你又看人气走了。】
“我气他?我怎么气他了?”所以,陆正扬刚才那脸色,那谴责的眼神,是在生气?
唐洛儿挠腮想了想,她觉得自己的问题提得合情合理啊。而且她又没有强制性要求,不过是咨询一下,不赔就不赔嘛,有必要生气么。
啧,这气量,是怎么当总裁的啊?
【宿主,你真是太不解温柔了。】
“我怎么就……”
【这个任务任重道远,宿主,你好自为之吧。】一副孺子不可教的口气说罢,就下线消失了。
六月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沈眠君探望完张云瀚,从医院出来,抬眼望向天边,原本的明媚已被厚重乌云遮蔽,吹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室闷感。
右眼皮从今早就一直跳个不停,搞得她莫名的心神不宁。
沈眠君用手机叫了车,等车的空档。突然,一阵风将她一头长发吹乱,她抬手想将颊边的发丝撩开。这时,有搬运工正搬着盆栽从旁边经过,延展出来的枝条恰巧勾住了她手腕上的珠链。
“吧嗒”
沈眠君腕上一松,紧接着便听到珠子滚落地上的清脆声。
她低头怔望着那欢快弹跳散开的珠子,拧着眉,这串手链她带了多年,突然间就断裂了,她心头骤然涌起了一丝怪异的感觉,似是一种久违的不安与惶恐。
她抬手压了压胸口,眉头微颦。
搬运工将盆栽移开,沈眠君视野再度变得明朗。却在这时,迎面走来一抹高大的身影。
沈眠君心口猛然一缩,瞳孔急遽扩张。
天阴沉沉的,她却似被烈日灼得眼前一阵晕眩。
她是出现幻觉了吗?
然而,随着男人的步伐移动,越来越近,空气中携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气息,是她所熟悉的气味,强烈的挑动了她的神经线。
沈眠君脸色霎白,浑身血液瞬间冰凝,眼神如同见到恶鬼般。
她想逃,但脚下像被死死钉在了原地,无法挪动半分。
男人在第一眼认出她时,冷眸便紧紧锁视着她。那面无情绪的峻冷面庞,亦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有了变化,却转瞬变得更加深沉。
沈眠君整个人都是懵的。
唐立言——
怎、怎么会是他!
他、他不是……成了植物人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她眼前。
沈眠君脑子一片空白,直到男人的身影越来越近,那张脸越来越清晰,她才回过神来,本能的往后退。
那抹高大的身影携着强悍的气势迅疾迫近,沈眠君手腕被他给拽住。
他似是在克制,可扯她的力道却仍泄露了他的情绪。
沈眠君一个踉跄往他怀里栽去,那股清冽而魅惑的琥珀气味愈发清晰,她心神大乱,慌得连忙伸手抵着他。
她抬头,四目再次对上,而他已恢复一贯的沉冷犀利,她却是惊慌如小鹿般不知所错。
空气随着这短暂的沉默丝丝凝结,压迫人心。
沈眠君心尖打着颤。
唐立言紧盯着她,好半晌,涔冷的薄唇才缓缓勾起,“眠眠,好久不见。”
他亲昵的叫唤,却令沈眠君头皮发麻。他低沉的声如磐石般重重压向她的心口,她呼吸紧窒,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放开我!”
唐立言收紧手指,攥得她手腕几乎要断掉。
沈眠君拧起眉,痛得咬牙,却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唐立言面上云淡风轻,深邃的眸光却微光颤动,内心正波涛翻涌。
“眠眠,你可真是会给我惊喜。”唐立言轻笑,声音低柔得令她心惊。
惊喜?惊的人是她,喜的是唐立言。但这份喜,是属于哪一种?失而复得,还是报复?那就不得而知了。
沈眠君用力挣扎,却挣不开他的桎梏。
原来,她今天的心神不宁,是来自于他。
唐立言带给她的生不如死,在见到他这一刻,又刮骨剜心般的清晰蔓延上来。
“放开我——”沈眠君迫切的想要逃离他。
唐立言看着她挣扎,眸子眯了眯,“你忘了我曾说过的话了么?”
沈眠君心脏愀然一紧。脑海里蓦然清晰回响着当初她以死相逼时,他说的那一句话——
倘若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便不会再放过你!
这句话,有很长一段时间都盘桓在她的心头,宛若咒语般,每每在午夜梦回里,她都会被惊醒。后来,听到唐立言出意外的消息,她才不再担惊受怕。。
正当沈眠君慌乱无助的时候,一道声音喝止。
“放开她!”
沈眠君看过去,愣了下,随即认出来人,是那晚在洛儿家门口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你是谁!”
慕席城看了眼沈眠君,接收到她求救的信号。
作为一个绅士,不应该忽略美人的求助。
“你抓着我的女朋友,似乎不太好。”
“女朋友?”这个称呼令唐立言眉头一蹙,原本冷峻的面庞看起来更严厉了几分。
他看向沈眠君。
沈眠君接触到唐立言投来的凌厉眼神,她下意识的想要回避。但,好在脑子转得快,她连忙佯装镇定,小脸正色的道:“唐立言,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我们也已经订婚了,请你自重,放手——”
唐立言愣了下。
沈眠君趁他分心,连忙从他掌间奋力挣脱出来,慕席城也立马上前挡在她面前。
唐立言眯了眯眼,眸底凝着丝丝寒意,冷然的声,不轻不重,却如同冰雹砸在人心口上,“订婚?”
沈眠君几乎失去了与他对视的勇气,但一想起他的绝情,她便倔强的扬起下巴,迎视他冰冷的目光。
她抬起左手,那青葱纤细的无名指上,赫然有一枚精致闪耀的钻石戒指。
“是,我订婚了。所以,请你不要再纠缠我。”
唐立言眉头紧蹙,薄唇冷捩,半晌无声。
沈眠君不敢再看他如沁寒冰的脸色,挽着慕席城的手,转身就走。
她不想再在他面前逗留一秒钟,她故作镇定,脚步却急促得乱了步法。
身后,传来唐立言冷冽的质问:“沈眠君,我的孩子呢?”
沈眠君身子一僵,搭在座椅上的手指攥了攥,片刻,她头也没回,冷冰冰地道:“既然要与你恩断义绝,我又怎会留下你的骨肉。”
说罢,她坚定的往前走。
唐立言高大的身子杵在原地,周身凛着冻人的寒气,宛若屹立的冰山般,令人不敢靠近分毫。暗黑的眸底,席卷着一片化不开的黑雾。
他攥紧拳头,泛白的指关节压抑着暴烈的情绪,目光阴鸷的盯着那辆远去的车身。
恩断义绝?
沈眠君,你好样的!
慕席城的车子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男人的身影,沈眠君整个人才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在了座椅上,强自伪装起来的冷静也瞬间化为乌有。
那股恐惧盘旋在心头,久久不消减分毫。
四年前的一幕幕,又清晰的划过眼前。她见识了那男人黑暗可怕的一面,她光是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全身抑止不住的轻颤。
四年了,岁月显然是厚爱他的。他的英俊迷人不减分毫,时间反而将他雕琢得愈发成熟俊朗,魅力逼人。一个眼神,便能教人轻易沦陷。一个眼神,也同样能让人万劫不复。
“嘿,你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