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以深的口气里，纪则年就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儿。但他如今除了去抱纪念的大腿，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式，他说：“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始终都是念念的亲爸爸，你们现在还年轻，等你们岁数大一点，就该明白，能有父母在身边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林以深给这话气乐了：“你这意思是，我们还应该感谢你？”
“那倒不用，我是念念的父亲，在她身边照顾她是应该的。”
“……”好吧，林以深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他这样不要脸的。就是他自己本人，都已经不要脸到一定程度了，可面对纪则年的厚脸皮，林以深还是有种甘拜下风的感觉。
他沉吟了一下，问他：“你是失忆了么。”
纪则年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就否道：“没有啊。”
他好端端的，失什么忆？
林以深笑着说：“那你怕是忘了，自己之前问了跟我的老婆要钱，都耍过什么手段了？不过你放心，你找过媒体的，所以你做的那些事，网上都有人给你记着呢。”
他虽然在笑，可声音里却没有半点温度，甚至还给人一种……汗毛立起的莫名冰冷。
“咳咳……”纪则年干咳几声，试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做过的那些事，怎么会忘记呢？只不过刚才林以深问的这样隐晦，他一时都没有听懂他的暗示而已。
纪则年说：“我不是为了利益才想要去投奔念念的，我……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是我现在不没地方去吗？你说那个家，那个让我觉得一想起来就喘不过气的地方，我能回去吗？”
后边的话他说的有些激动了。
其实他不愿意回去还有另外一方面的打算。
因为他们如今住的房子，不是林以深的吗？在纪则年的眼里，林以深的就是纪念的，纪念的，那不就是他女儿的吗？他只要坚持不回去，到时候跟纪念说，把张红梅他们母子两个都给赶出去，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反正他人都不在那边住了，纪念他们把房子收回去，不是很正常的吗？
纪则年就专门存了坏心思，想要借助纪念跟林以深的手，杀一杀张红梅的锐气。无奈林以深并不吃他这一套，他只是很冷淡的说道：“那是你的事，跟我们没有关系。”
纪则年：“……”
他这个如意姑爷，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纪则年还想给自己争取些利益，这时候陈特助一个语音电话打进来，他都到了这边，就是按照定位，都没有见到林以深的车子，他这才联系的他。林以深给他人工导航，告诉他应该怎么走。
很快，陈特助的车子就出现在视线里。
陈特助给林以深开过来的这辆宝马，叫了宝马救援，很快就赶到，把他的车子给拖走了。林以深坐着陈特助的车，带着纪则年回到了市里。随后他吩咐陈特助，带他的“岳父大人”找个地方吃口饭。
纪则年都一天一宿没有吃过饭了，真的快要饿死了，这时候就无比的感谢林以深。
……
咔嚓。
一声转动门锁的声音。
楼道穿着白色大鹅的人回过头，正好撞上出门的清小然的目光。
四目相对，即使戴着口罩，可这双漂亮的、熟悉的眼睛，清小然都分外的熟悉。在自己出租屋的门口看到纪念，这简直比他买彩票中了五百万的概率，都没有高多少吧？
清小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纪念开口叫他：“嗨，清小然你有空吗？”
“……”
“我有件事想找你。”
十分钟后，清小然跟纪念坐在了楼下的小吃店里。
没错，他就是打算出门吃早饭的，没想到就碰到了纪念。或者说，他也不是傻子，还能看不出来她是特意在这里等他的吗？
清小然点了两屉小笼包，他记得纪念喜欢吃小笼包，然后看了眼桌子下，他此刻看不到但刚才看到的，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说：“你喝豆浆吧？豆腐脑太咸了，你最近别喝。”
“好的呀。”
这一次距离上次的见面，好像也没隔多久。
但对于清小然来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他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其实不在纪念身边的每一天，他都觉得度日如年。那种滋味不好受，他疼的久了，就有些麻木。
纪念脱掉羽绒服，她里面穿了件卡其色的毛衣，很宽松，她怀孕以后，整个人也没有胖多少，以前是不到80斤的体重，现在估计也就90多斤，她还有个子在那里，穿着这样宽松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来她是个孕妇。
清小然就低头吃着饭，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两个人坐在窗边，这会儿还有点早，外面的行人也不是很多。这边一般都是到七点半左右，才会开始上人，都是小区里面的上班族，会有人来这边买早点。
清小然为了躲别人，早上出门都是比别人早，晚上回来的比一般人晚，这样他被抓到的几率就不高。
他吃饭的时候，口罩还都挂在下巴上，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会找过来，他随时准备戴上口罩跑路的。
大概是习惯性的，清小然吃饭就很着急，纪念吃饭很慢，她以前吃饭就慢，最近为了养生，更是不会用很快的速度，她还提醒清小然：“你慢一点吃。”
清小然把笼屉里最后一个包子吃完，说：“你有什么话尽快说吧。”
他都做好了准备，如果纪念是来让他还钱的，他不会拒绝，但一定要给他时间，她要是再不宽限，他就真没有什么活头了。
说话时，他眼神飘忽，也不敢去看纪念。想想自己过去做的那些混蛋事，他其实挺没有脸坐在她对面吃饭的。
纪念一下就笑了：“你至于吗桂香同志，搞得好像我要怎么你是的。”
清小然：“……”很多问号。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跟纪念，从来都没有过隔阂，他们还是以前的样子。
纪念说：“我找了你三天了，好家伙，你搬个家的速度简直了，你是一天挪一个窝吗？我给你租的房子不好吗？”
她这关切的话、发自内心的透着一股真诚，清小然是了解纪念的，所以他知道她不是在说话，她情真意切。
可是——为什么？
他说过那么多言语上中伤她的话，甚至在她被全网黑的时候，他还站出来，推波助澜了一脚，让她变得更加不堪了。
俗话说，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清小然都觉得自己做的过分，纪念难道会不生气吗？
“你别这副迷茫的表情，我跟你说，我生气，清小然，我都快被你气死了。”纪念捂着自己的肚子，她突然发现他面前那个笼屉里的小笼包都吃完了，她就把自己面前的也推到他面前，问他：“你吃饱了不？把我这也吃了吧，我反正吃不完。”
清小然：“……”她怎么还是这么二？说着一件事的时候，想起另外一件事，马上注意力就会被转移过去。
果然，纪念下一秒就忘记自己刚才要说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想起来了：“清小然，你是不是傻啊？跟在时清妍的身边办事，你就不能长点心？她有多讨厌我你是不晓得吗？你是傻白没有甜吗？你去她身边，挣她的钱我不介意，但你把自己都给搭进去了，人家会以为是我没有给你好的指导，让你误入狼穴。”
狼穴？她这形容还真是……恰当。
清小然失笑，但有点笑不出来。
纪念这意思是……
“我没有想要原谅你。”
果然，她跟清小然都是互相了解对方的，清小然才一想到啥，她立马就能get到了，很同步。
清小然才燃气一点火焰的目光立刻熄灭，他垂下眼，问她：“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毫不夸张的说，坐在纪念对面的每一分钟，他都备受煎熬。
尤其是，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温柔柔，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如果她要是骂两句或者发脾气是的数落几句，清小然心里还会舒服些，可偏偏她没有。他都摸不透，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沉默了良久，纪念才重新开口：“清小然，我不原谅你，除非，你回到我身边，继续帮我赚钱。”
纳尼？
清小然瞪大了眼睛，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说的？？
纪念：“是的，你没有听错，我说，让你回到我身边，帮我继续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
她的声音很轻很淡，仿佛是轻描淡写的一幅画。
却重重的击在了清小然的心上。
他抬起头去看，纪念也在看着他，目光里一片坦然。
清小然抿住了嘴唇，这事情的翻转，让他属实有点措手不及，当然，他听到这话是欢喜的，同时心里冒出来的三个字是：我不配。
他已经背叛过纪念一次，辜负过她的好意，这样身败名裂、负债累累的他，还有什么脸面回到纪念的身边？
好，就算她不介意，他难道就能舔着大脸，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