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与两位小姐前去吧,我一个妾室上不得台面,先去后院等候。”
秋姨娘不得不贬低自己来推辞,这要真见了长公主,她是忍得住不去找长公主的麻烦,毕竟她几斤几两心里有数。
可若是让卫兰卿一挑拨,那长公主找不找她的麻烦就两说了。
毕竟她是害死长公主宝贝猫儿的凶手的母亲,长公主可不是个善茬,别说事隔两个月,就是事隔二十年这事都不能善了,毕竟那猫意义非凡。
卫兰卿见秋姨娘退缩,心情大好,乘胜追击,故作亲切的拉过秋姨娘的手说:“都是自家姐妹,佛祖面前人人平等,公主心宽,不会计较的,走吧。”
说着,她忽然压低声音:“老夫人最注重颜面了,你要是在这里大吵大闹,苏家你就别回了。”
秋姨娘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早知道就不跟着来凑热闹了。
“夫人。”苏浅婼戏看得差不多了,上前一步道:“公主来此潜心拜佛,我等一群人过去参见,搅了公主清净,这恐怕不妥吧。”
是她无意间点出来,这才让卫兰卿有话可说,但是苏浅婼出面,绝不是因为愧疚,她是纯粹不想让卫兰卿得偿所愿,留着个秋姨娘在家里隔应她,还是很不错的。
卫兰卿见苏浅婼出来搅局,脸色一沉,她们这群人堵在这门口的,也引来了许多目光。
苏浅婼丝毫面子都不给卫兰卿,再次说道:“母亲若觉得我说的没道理,那您就跟四妹妹一起去吧,这要惹了长公主的不快,您自己承担怒火,我与秋姨娘就不陪您找事了。”
“二小姐,你说话放尊重点!”卫兰卿身后的宁妈妈出生呵斥,苏浅玉在人前向来都是柔弱可欺的模样,立刻垂下目光,委屈巴巴的说:“二姐姐想的周到,母亲也是因为敬重长公主这才少了些思虑。只是二姐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怎能如此顶撞母亲?母亲是向来疼你,不忍心呵斥,可是在家里一回事,在外头给人听见了,终究对二姐姐声誉不好。”
兴许方才周围的人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如今经苏浅玉这么一说,是全成了苏浅婼的不是。
有眼尖的认出了苏浅婼,当场鄙夷的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她啊!”
“苏家这个二小姐,向来目中无人,没想到对自己的母亲也如此,真是不孝。”
“如此跋扈的女子,也不知道谁家敢娶?”
“宋兄向来留恋百花,我看也就只有宋兄敢上苏家门了吧。”一名男子对身边人打趣道。
“我是敢上门啊,可是绝对不会求娶这二小姐的,我还是比较倾心温柔可人的四小姐。”那个被称作宋兄的人看都不看苏浅婼一眼,接着道:“我听说了,这二小姐一边跟衡王不清不楚,一边还与三皇子有牵扯,此等女子就是进家门为妾,我都丢不起这个人。”
苏浅玉本事着实高,只需开口说一句,后面就一群人炮轰苏浅婼,春锦气得咬牙切齿,刚想辩驳,却让苏浅婼拉住了。
苏浅婼没有去看是谁在嚼舌根,只是从容淡定的看着苏浅玉:“是,我说话是直了点,不会四妹妹这些弯弯绕绕小女儿做态。祖母常教导我们,为人要坦荡,光明磊落,有什么话当面说,切记不要在人身后议论,如此小人行为,姐姐我做不来。若是‘继母’与四妹觉得我如此坦荡不好,那改天,我也做一会小人便是。”
这是把苏浅玉外加身后的那群人都骂了,她没有压低声音,方圆十米的人都听见了。
而且她强调了继母两字,这是要撇清跟卫兰卿的关系,免得让人误会。
她目光纯净明亮,神色略带些许肃意,午后的阳光在她小脸渡上一层威严的光泽,明明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却有种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气质,碾压全场,四周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一人身上。
有的是震惊加奇怪,这还是他们认识的苏二小姐吗?怎么会这种气质与稳重?
也有愤怒的,因为苏浅婼骂他们是小人,一些心眼小的个个眼刀子犀利无比,可是却被苏浅婼那种气场压制得迟迟没有付出行动与反驳。
苏浅玉则仿佛被苏浅婼扇了耳光似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咬牙切齿,努力的挤出泪珠来,看起来好像真的给苏浅婼打了似的。
“二姐姐,我……”
“我头晕。”苏浅婼没给她发招的机会,直接道了句自己不舒服,要先进去休息,把一众人等丢在脑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前方的人,都默默的为她让路,个个不敢吭声,仿佛走进去的不是苏家二小姐,而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物。
前世当了几年皇后,苏浅婼那些年收敛了许多也学了许多,哪怕重生,也带着非凡的气质。
“有她哭的时候。”卫兰卿握住苏浅玉的手,小声安慰道。
门口的插曲随着苏浅婼的离开而揭过,人群散开了,庙会持续热闹。
这座庙宇,乃是天齐第一任国君所建,
可却与民同处,皇亲国戚会来,再低阶的老百姓也可以进来。
历经几百年沧桑,庙宇很是古朴却也更显庄严,来到这里的人都自觉的放轻声音。
苏浅婼站立在金佛之下,怔怔出神。
世上真有神明吗?她的重生是它的恩赐吗?它会不会忽然收回呢?会不会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呢?梦醒之后,还是那个残酷的现实?
她双膝跪下,虔诚焚拜,是感谢,也是祈祷请求原谅她接下来,要犯下的罪。
佛门境地,她着实不想侮辱,可是,人偏要在此欺负她,她也别无选择。
“小姐,你怎么在这啊,我们找你一圈了。”春锦跟夏巧一起走进来。
方才苏浅婼走到一半忽然说自己要一个人走走,然后就把她们两个丢下了。
苏浅婼起身,神色恢复如常,问道:“夫人找我?”
“是呀。”春锦说道:“庙会就要开始了,外头人山人海的,夫人说,把您叫回去,要不然丢了就麻烦了。”
“呵!”苏浅婼一声冷笑:“她巴不得我丢呢,走吧。”
望了一眼上方的金佛,苏浅婼转身离去。
外头,摆了不下五百张桌子,上面放满了满满的贡品,一年一次的庙会,高至皇亲国戚,低至平民百姓,只是还是有些区别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都有专门的院子休息,参拜了下后便离开了,平民百姓就只能站在那等到庙会结束。
“看,那就是长公主啊!”
“哇,是景秀公子,没想到他竟然随母亲来了。”
“咦,那是沈家。”
这些平日见一面都难如登天的贵人,今日见到,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谈论起来,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会迅速离开的原因了,没有人想在这里被人当成展览品,因为这里又有先皇的规矩,哪怕你是皇上,也不得欺民。
当然,这里也有人维持秩序,以免一些胆大的去把贵人堵住了。
“呀,二小姐,对不起。”
一个惊呼声响起,苏浅婼斜了她一眼不语。
这人太多了,就是苏浅婼有心提防,也还是让李妈妈用香烟将她烫伤,袖子都破了个洞。
因为今日庙会人多杂乱,李妈妈被卫兰卿叫出来帮忙,到底是要帮什么忙,苏浅婼大概能猜到一点。
“你怎么做事的?还不扶二小姐下去上点药换身衣服。”卫兰卿怒斥道。
李妈妈连忙应是,春锦此时被挤到了外头,见苏浅婼出事刚想过去,却让宁妈妈叫住了:“你,过来帮忙,还有那丫头。”
宁妈妈叫了春锦又指了指夏巧,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故意叫住她的丫鬟,又让李妈妈送她离开,没鬼才怪!
春锦跟夏巧出来时就被苏浅婼叮嘱过,说今天会有大事发生,让她们两个多留点心,如今她们大感不妙,可苏浅婼却用眼神制止了她们:“你们两个留在这里帮忙,忙完了再来找我。”
春锦眼睛闪烁,立刻便知道了苏浅婼的意思,点头应好,拉着夏巧走到宁妈妈身边。
宁妈妈指使着她们一会拿那个一会拿这个,夏巧小声问春锦:“小姐什么意思啊?”
“她让我们一会想办法脱身去找她。”春锦回道,目光偷偷打量着四周,脑子飞快寻思着脱身之法。
这个小插曲,看似平凡,并不引人注意,可是知情人都知道一会的事,绝对会石破天惊。
“衡王,这是您吩咐的东西。”
一处僻静的角落,师太将一个盒子递给了简玉衡,简玉衡伸手接过,抚去上面的尘埃,“曾想,让它永不见天日的。”
“衡王想好了?”师太望着他,简玉衡点头:“想好了,多谢表姑这些年的看护。”
“这里,只有无尘师太,没有殿下的表姑。”师太轻摇头,道了句珍重,转身离去了。
简玉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终是止住了,目送无尘师太走远后,他才转身。
前面的热闹他不想去凑,可不想这一转身,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浅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