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定京城倒是安静了不少,没有人再死去,但僻静小巷的一间简陋的院子中,这几天,却有人命在旦夕。
“没钱,没钱你请我来做什么?”
“我有钱,我有钱的,大夫您先开药,我一定把钱还上。”钰莹抓着大夫的手死活不撒手,“求求你了大夫,我弟弟这次病得很严重,你帮帮忙,做做善事。”
“我又不是开善堂的,你弟弟的病需要的药材很贵的,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我日子还过不过了。”大夫无情的将她推开,拿起药箱就要走。
钰莹跌在地上,面纱掉落,大夫望过去时大吃一惊,“天啊,你的脸!”
钰莹脸上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狰狞恐怖。她慌忙拾起面纱将脸遮住,目光闪过一抹狠劲。
“姐,姐姐……”小男孩微弱的声音传来,拉回了钰莹的思绪,令她连忙跑回床边,“姐姐在,姐姐在,弟弟别怕,姐姐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
这里就住着她们姐弟俩,屋子简陋不堪,院子的围墙不过半人高,所以外面的人往里头望,可以看清院子的情况。
这两天,苏浅婼都很老实的没有轻举妄动,只因为简玉衡答应她,事情查实一定告诉她。
今日,在得到确切的答案后,苏浅婼当机立断,非要自己过来一趟,简玉衡拿她没办法,只好一起了。
先是大夫出来,后没一会,钰莹也跟出来了,她小心把门带上,左右环视了下才离去。
“走!”
钰莹走远后,简玉衡招呼苏浅婼,大摇大摆的推门进去。
“姐姐,你落东西了吗?咳咳。”
男孩的声音比前几日听到的要沙哑许多,此时他躺在床上,挣扎着爬起来,当苏浅婼跟简玉衡进来时,男孩愣了下,忘了动作,他眼睛不好,只能微眯眼睛才能勉强视物,看了许久,他才说道:“你们,找我姐姐?”
“你的姐姐的坟头草估计都长了,找她做甚?”苏浅婼说道。
男孩神色僵了下,有些不悦的问:“你说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苏浅婼走到床边,想扶起男孩,可是男孩却趁着苏浅婼俯下身时,拔下她头上的簪子,狠狠就朝她刺去。
简玉衡反应迅速,连忙将苏浅婼拉开,男孩扑了个空,摔在地上。
简玉衡冷眼看着他,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认杀你全家的人当姐姐,但是纸终是包不住火的,你否认也没用。”
闻言,男孩顿时十分激动的大喊:“没有,姐姐没有杀我全家,没有,她杀的不是我的家人,不是!那人不是人!咳咳!”
因为情绪或许激动,导致他连续咳嗽了好几声,苏浅婼也没怪他方才对他动手,反而扶他起来,给他倒了杯水。
只是男孩并不领情,甚至甩开苏浅婼,苏浅婼也不气,慢慢说道:“只要你的那个姐姐,再动一次杀机,她必将落网。如今,我想她已经在大理寺了,你真不想去见她吗?”
男孩心中一惊,紧张的抓住苏浅婼的手:“姐姐是好人,她是好人,你不要杀她好不好?”
“若真是好人,天子脚下,断不会冤枉了谁,想要证明你姐姐是好人,你就必须清楚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苏浅婼振振有词的说道。
“真的吗?”男孩小心翼翼的问。
“真的。”苏浅婼点头,简玉衡不解的看她,她不是对那个杀手恨之入骨么?
“没骗我?”男孩还是很小心眼的再三问苏浅婼,甚至还让她发誓,苏浅婼都一一照做了,男孩适才全盘托出。
原来,他三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她母亲带着他们姐弟俩,没办法只能改嫁,后来,母亲离世,那个男人却很不是人,欺辱了他姐姐,还要把他姐姐卖给一个七老八十的老男人。
他姐姐出嫁前毁了自己的容颜,遭到退婚,也就避过了一劫,男子大怒,竟将他姐姐活生生打死了,然后抛尸。
男孩哭着追了出去,不想,看到了一名女子将男子勒死了,他眼睛不好使,把女子错认成了他姐姐,抱着她大哭。
后来,女子竟然就这么选择当他姐姐,照顾他。
“她就是我姐姐,就是我姐姐。”男孩埋在苏浅婼怀里大哭。
所以,原来的起点不变,凶手还是前世的那个凶手,只是她来了定京城,阴差阳错入主了一个新的身份。
“衡王,少卿大人说,凶手已落网。”一名男子走进来说道。
男孩闻言,慌张地抓住苏浅婼的手:“姐姐,你说过的。”
“是,我说过的好人,不会被冤枉。”苏浅婼道。
可,他的那个姐姐,真是好人吗?
苏浅婼起身给了简玉衡一个眼神,简玉衡跟她一起出去。
“大夫诊断,他没有几日可活了,残酷的现实,可不可以不要让他知道?”苏浅婼用商量的语气跟简玉衡说。
那女子在男孩心里,是救他出苦海的人,是神圣的姐姐,他命不久矣,苏浅婼实在不忍碎了他的梦,让他知道,他认为的好人,其实是个丧心命狂的凶手,哪怕,她把温暖全给了男孩,也弥补不了她另一面阴暗的罪责。
这几天,冷寒翊也没有闲着,他调查了钰莹跟男孩的情况,得知他们的养父在两个月前死了后立刻调了府尹的档案,发现男子与这宗命案是同样的死法,而且还有一具女尸被抛湖,只是因为毁了容,不好辨认,这些无关痛痒的命案,府尹很随便的找了个理由就搪塞过去了。
当这些全部连起来,构成的结果就是,钰莹不应该活着,而想知道如今的“钰莹”是不是杀手,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逼她再动手。
通过这几日的暗中监视,他们可以确定,这个“钰莹”很重视她的弟弟,所以他们找了个大夫故作无情刺激她,果不其然,她真的动手了。
她杀人是用一条软钢丝,手上绑着很厚的碎布,所以她的手就没有出现勒痕,故而当日简玉衡也没办法立刻确定她就是凶手。
命案落幕,凶手落网,那男孩冷寒翊有派人去照顾,可是当天晚上他发了高烧,药石无医,临死前,冷寒翊同意让那女子见他最后一面,最后女子趁旁人没注意,竟然自己撞死在男孩床边。
“她杀少女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她们看到了她的脸,她身上随时带着碎布跟软钢丝方便作案。”简玉衡亲自来跟苏浅婼说结果,而女子的身份,遭遇,则跟前世一模一样。
只是苏浅婼在思索另一个问题,“她不是定京城的人,有没有问出,她为何来这里?”
她想知道,为何扭转了?
简玉衡道:“她收到消息,那个负心汉在定京城,所以她就来了。”
“那是谁给她的消息?”苏浅婼总觉得这个事不简单。
“偶然的机会听到路人谈话,她情绪很不稳定,详细的问不出来了。”简玉衡见她依旧眉头紧皱的,只好叮嘱道:“都水落石出了,你就别再瞎想了,若真是有人刻意引她来,那这一局被我们破了,后面的人肯定还会再出招数,总有露出马脚的一天,但是,这不关你的事。”
简玉衡没别的意思,而是不想她再一声不吭的涉险。
苏浅婼没有生气,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点头道:“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啊?”简玉衡万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苏浅婼斜了他一眼:“不走你要留下来吃饭啊!”
简玉衡很无赖的笑了笑,“正有此意。”
他每一次来苏家,都如入无人之境,而且都很随意,光天白日他就这么走进来,一回生二回熟,苏浅婼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如今无动于衷了,只是她发现,他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最近两次都不避着栖月苑的人,甚至吆来喝去的,一会给他奉茶一会给他上点心。
起初是把凌霜她们吓了一跳,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今天他更是死活要吃了饭再走。
“对了,跟你说个事。”简玉衡吃了饭,走到门口忽然又回过身来跟苏浅婼说道:“你父亲他们后天就会到了。”
苏浅婼闻言,适才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我大哥怎样了?”
前些日子简玉衡说有让什么神医过去,后来事一多,苏浅婼都忘了这事了。
“命是保住了。”简玉衡道。
“什么意思?”苏浅婼隐约察觉到简玉衡这个五个字别有深意。
简玉衡顿了下,适才道出下一句:“但是右手,怕是不能再拿剑了。”
苏浅婼一时僵在原地,练武之人,不能再拿剑,这不是要他命嘛!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少将军。
“这事神医并没有跟他说,因为他刚脱离危险期,后天皇上会设宫宴为他们接风洗尘,你是一定得去的,长公主的禁足令也被解了,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
苏浅婼点头,“知道了,谢谢你,至于我大哥的事,再瞒一段时间吧。”
至于,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