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母话落,纪一鸣站在一旁深吸气,敢怒不敢言。
纪父已经因为这件事被气倒躺在床上了,纪一鸣不想纪母也因为这件事被气出什么好歹。
“好了,薛贺,别跟一鸣一般见识,你们俩做兄弟这么久,你是了解他的,刀子嘴,豆腐心。”纪母浅笑,礼貌性的请薛贺进门。
从薛贺出现开始,纪冉就始终淡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总之,五味杂陈。
“你来做什么?”
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纪冉小声开口。
“当然是来看纪叔叔。”薛贺应声,在纪母的带领下往卧室走。
见状,纪冉跟纪一鸣同时提步跟前,纪母转头狐疑的看两人一眼,“你们俩这么紧张做什么?出去,都出去。”
薛贺来的时候拎了两箱营养品,放在客厅,单单看外包装,就知道价格不菲。
被赶出卧室的纪一鸣烦躁不安,在客厅踱步几步,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你在家什么时候抽过烟?呆会儿被妈看到,又该乱想了。”纪冉小声嘟囔。
纪一鸣闻言脸色一变,把指间的香烟重新放回了烟盒里。
卧室内。
纪父在看到薛贺后,眼底满是愧疚情绪涌出,喉头声音闷哼了几声,却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你是不是太过激动了?没想到薛贺会来看你吧?”纪母上前,给薛贺倒水,顺便嘟囔了几句纪父这次生病是因为平时不注意身体,常年饮酒的原因。
碎念完纪父,纪母回头看薛贺,“薛贺,你以后年纪大了,可不能学你纪叔叔,听到没?你瞧瞧他现在这个样子。”
薛贺乖巧点头。
“你……”纪父情绪激动,好半晌,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嘴里吐出来一个你字。
夫妻多年,彼此之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纪母知道纪父是在叫自己,忙凑身上去,“说吧,有什么事?”
纪父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示意纪母出去。
瞧见纪父的手势,纪母怔了下,不解的看了纪父一眼,见他执意,转头去看薛贺,“薛贺,今天中午就在家吃,我出去看看冰箱里都有些什么菜。”
纪母话落,转身离开。
等纪母离开之后,躺在床上的纪父动动身子,想起身,被薛贺一个箭步上前按住肩膀,按在床上。
“纪叔叔。”薛贺开口。
“对……布……起。”纪父说话口齿不清,简简单单三个字,说的十分吃力。
听到纪父的道歉,薛贺嘴角掀起一抹淡笑,“在今天之前,我想过很多次您跟我道歉的场景,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般场景。”
纪父老脸涨红,吐吐吞吞,“不知道,当年,不知道。”
“我已经都知道了,您当年不知道司机撞的人就是我爸,对不对?”薛贺温文儒雅,随手拎了把椅子坐在床前。
纪父重重点头,瞬间老泪纵、横。
纪冉是纪父捧在手心里的宝,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竟然会因为当年自己一个无意之举,导致她跟深爱的人分手。
薛贺跟纪父对视,一个眼底满是内疚,一个眼底满是释然。
纪父张张嘴,还想说几句什么,就听到薛贺说:“当年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人不是您撞的,您也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下属所以出了一笔丧葬费,其实说到底,你也没做错什么。
至于我跟纪冉,是我们俩没缘分,跟您没关系。”
闻言,纪父平放在床、上的手拼劲全力往起抬了几分,想说话,被薛贺握住手,“纪叔叔,我希望您可以好好保重身体,当年的事,我释然了,也希望您可以释然,我已经跟我妈谈过,她不会再埋怨。”
把所有话说完,薛贺拍了拍纪父的手背,“纪冉很爱您,所以,我希望您可以尽快好起来。”
话毕,薛贺起身,冲纪父礼貌性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薛贺关门的刹那,纪父双眼一闭,眼泪顺着眼角没入发鬓。
薛贺出来,客厅里的纪家三口各怀心事齐齐起身。
“薛贺,跟你纪叔叔聊完了?”纪母率先开口,上前,小心翼翼的询问,“你纪叔叔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又说纪冉的事情了?”
“没有,就是闲聊了几句。”薛贺笑着回应。
纪母点点头,叹气,“唉,就算是你纪叔叔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也多担待些,他自从生病之后,心情大变,总是动不动就生气发火。”
薛贺应笑,“纪叔叔真的什么都没跟我说,只是问了几句我现在工作的事。”
听到薛贺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纪母尴尬的笑笑,也没再继续说点什么。
中午,纪母留薛贺吃午饭,薛贺随意找了个理由推脱离开。
餐桌上,纪母叮嘱纪冉多吃点,又暗搓搓的跟她说了几句现在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该未自己后半生打算的话。
以往听到纪母说这些,纪冉一定会撒泼耍赖,但现在,她一一应下,“好的妈,我知道了,回头要是有谁给我介绍对象,我一定去,您要是在家闲的没事,跟我张姨、李姨闲坐的时候,也可以帮我问问有没有合适的。”
纪冉话落,纪母诧异的看她,“你突然间转性了?今天怎么不仅没反驳,还这么乖巧。”
面对纪母审视的眼神,纪冉哭笑不得,“妈,您到底还让不让我吃饭了?我乖巧听话不行,我叛逆您也不满意,当您的女儿,好累啊,您是想让我跟孙悟空似的,七十二变吗?”
纪母闻声冷哼,“我刚刚赶到诧异证明了什么?证明了你一直以来都不听话,突然间变听话,我才会感到不适应。”
纪冉,“……”
女人不讲理,真的是不分年龄。
纪冉跟纪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纪一鸣埋头吃饭,一言不发。
饭后,纪一鸣上班离开,纪冉进卧室陪了纪父一会儿,说了些宽慰的话,也随即离开。
“你刚才回来的时候没开车啊!”纪母站在门外目送纪冉,担忧的问。
“是啊,刚才是我哥把我接回来的,您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打车就可以了。”纪冉笑着接话,双手撒娇似的攀上纪母的脖子。
纪母抬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行吧,唉,你哥也是的,吃完饭也不说等你一会儿,你待会儿到律所了给我报个平安。”
“好,我知道了,我的母上大人。”纪冉笑吟吟的道。
母女俩在门外闲聊了会儿,纪冉目送纪母回家,等纪母回了家,她才走到马路边打车。
今天回家一趟,纪冉觉得身心疲惫,最主要的,她不知道薛贺到底跟纪父说了什么,不过照刚才她最后跟纪父道别时候的情况来看,应该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纪冉发呆,一辆车停在了她跟前,车窗下降,薛贺探出头,“上车。”
纪冉,“???”
他不是早就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纪冉狐疑,脚下步子却迈开,上副驾驶,俯身系安全带。
“你刚才不是走了吗?没走?”纪冉笑问。
“没有,我就在马路对面便利店买了两个面包。”薛贺指指马路对面的便利店,又指了指车上吃剩的半个面包。
“在等我?”纪冉不可置信的问。
薛贺回看她,点点头,“嗯。”
“那万一我哥送我呢?”纪冉笑了。
“应该不会,我跟他公事这么久,他向来都是龙头蛇尾,而且,他刚刚接管纪氏,一堆事等着他处理,他没精力顾及到你。”薛贺分析,句句真理。
不得不说,薛贺心思一直都很细腻,每次分析一件事,都面面俱到,条理清晰。
相比薛贺,纪冉简直就是神经大条,偶尔分析对一个问题,也绝对是属于那种愚人千虑,必有一得的那种。
薛贺话说完,打转方向盘,往律所方向走。
车内气氛因为两人都沉默,突然一瞬间变得尴尬,纪冉把头转向窗外看风景,心不在焉的看了几分钟,双手踌躇不安的搓着。
“你是不是想问我刚刚跟纪叔叔说了什么?”薛贺开口,头微微侧了侧。
纪冉倏地回头,“你会告诉我?”
“如果你想知道,我就会告诉你,也不是什么秘密。”薛贺落落大方的回应,说完,顿了会儿,继续说:“我跟纪叔叔说,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让他好好养病。”
薛贺一字一句的说,生怕纪冉会听不清。
闻声,纪冉唇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你真的这么说?”
薛贺薄唇勾了勾,“我们今早不是已经说好要做陌路人中的朋友了吗?交朋友,我总该表示下我的诚意,这番话,就算是我的诚意吧!”
纪冉低头,小声道了句‘谢’,沉默。
纪父这次生病的根源在哪儿,纪冉比谁都清楚,薛贺能说出这番话,纪父的病就算不会康复,也会痊愈大半,至少,心里的那个坎,会平复很多。
车抵达律所,薛贺停车,纪冉伸出开车门,即将下车前,转身给了薛贺一个拥抱,深吸气,“薛贺,真的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