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霍城提醒，纪冉都差点忘了前阵子两人达成的协议。
霍城风尘仆仆的进门，身上还穿着昨天在酒吧那身衣服，看得出，他昨晚应该是在医院守了那个姑娘一晚上。
“那姑娘没事了吧？”纪冉答非所问。
“哦，你说小颜啊！”霍城回应，叹口气，伸出一只手拎过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那姑娘也算倒霉的，刚进局里实习，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这种事。”
说完，霍城看向纪冉，“不得不说，那个叫赵逸的，反侦查能力挺强。”
“如果不强，我还会跟你合作吗？纪冉轻嗤一声。
闻言，霍城做了个投降的动作，“得得，算我说的都是废话，好了吧，来，咱们步入正题。“
霍城清清嗓子，重新进入正题，“今天聚众那边又给我打电话了，说让我帮忙找个靠谱的律师，我推荐了你。”
“是往火坑里推荐了我吧？”纪冉挑挑眉，嘴上说着讥讽的话，但是神情却很专注，“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很简单，跟你每次打官司前的准备工作一样，跟当事人打好关系，让他全心全意的信任你。”霍城双手交叉合十，搭在大腿上，身子微微向后靠，有些懒散的嵌在座椅里。
“然后呢？”纪冉继续问。
“你是律师，这个就不需要我教你了吧？然后当然是套他的话了。”霍城戏笑。
认识霍城这么久，最近纪冉才算是把他看透，外表看起来时常冷漠又吊儿郎当的人，其实，内心细腻又温暖。
就像是书里写的，他是个温暖的人，只是在面对生活，不得不披上了一层伪装的外衣。
霍城话落，纪冉点点头，“行吧，什么时候安排我见一下当事人？”
“如果纪律今天状态好的话，那就今天吧，免得夜长梦多。”霍城笑应。
在霍城的安排下，纪冉见到了那位聚众的经理。
男人名叫王珂，分管财务，戴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在跟纪冉谈话的时候、时不时会抬手扶一下自己的眼镜框，纪冉扫过他的手心，满是薄汗。
“王经理，你跟我聊天，没必要这么局促，既然你选择让我做你的律师，你首先要做到的，就是百分之百信任我，如果你做不到百分之百信任我，那咱们在接下来的案件交流中就没办法交流。”纪冉一本正经的说，起身，走到茶吧机前给王珂倒了杯水。
“喝白水吗？还是喝茶？”纪冉端着温白开水走近，身子半倚在办公桌上，笑问。
“白……白水就行。”王珂应话，伸手接过纪冉手里的水杯，下意识的上下打量了纪冉一圈，喝口杯内的水，问，“纪律师，结婚了吗？”
“我看起来很老吗？”纪冉轻笑，往办公椅前走，“没结婚，连男朋友都没有。”
“像纪律师这样优秀的女人，应该不缺男人追求才对吧？”王珂继续试探着问。
“不缺男人追，但是缺优秀的男人追。”纪冉莞尔，一眼不瞬的看王珂，“王经理，你问我这些，是准备追求我吗？”
纪冉做律师这些年，接过不少官司，其中也不乏一些当事人对她产生兴趣的。
但是纪冉这个人，以前一心都扑在了薛贺身上，别说是跟别的男人谈恋爱了，就算是多看别的男人一眼，她都觉得心烦。
王珂双手握着茶杯，看纪冉一眼，张张嘴，正准备侃侃而谈的说几句自认为风流倜傥的话，被从外进来的霍城打断。
“什么情况？聊的差不多了吧？”霍城走到王珂身后，拍了拍王珂的肩膀，“小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位纪律，那可是我们事务所最好的律师。”
说完，霍城继续给纪冉脸上贴金，“其实不光是我们事务所最好的律师，就算是放眼整个蓉城，像我们纪律师这么优秀的，也没有几个。”
吹彩虹屁，霍城是专业的，当年在局子里，没少拍局长的彩虹屁。
王珂原本对纪冉还有几分忌惮，但是通过刚刚跟纪冉交流，再加上霍城进门的这几句话，王珂的戒心渐渐放下。
“纪律，霍律，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我就直接说了，那些钱，我是拿了，但是真正入我腰包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王珂说着，叹口气，看向霍城，“霍律，有烟吗？”
霍城笑着接话，“有，兄弟我也是个老烟民了。”
霍城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弹出一根，递到王珂嘴边，又殷勤的从身上掏出打火机，帮忙点燃。
王珂深吸一口气，吐半口厌倦，开始说起贪污事的真相。
“要说冤枉，我也不能说冤枉，凭良心说，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我起了小心思，想从中捞点油水。”王珂长吁气说，“原本，我只是倒腾手里的那点税票，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财务经理，手里没多大权力，最大的权利，也不过就是倒腾税票去卖，或者，就是多报销点日常花销。”
王珂说着，看我跟霍城一眼，“我今天在这儿跟你们说的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吧？”
“不会，这是我们身为律师应该有的职业操守。”纪冉接话，“当事人跟我们说实话，那是对我们的信任，如果我们仗着这份信任，到处乱说话，那恐怕，这条小命随时会玩完。”
纪冉说这句话虽然是为了安抚王珂，但也是真的，作为一名律师，有自己的职业操守，其中，最基本的，就是对当事人所说的话保密。
纪冉话落，王珂点点头，继续说：“谁知道，我那点小猫腻很快就被我的顶头上司发现了，就是我们的财务副总，我原本以为他会借故开除我，没想到，他不仅没开除我，还帮我把这件事压了下来，私下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跟他合作。”
“他私下给了你多少钱？让你跟他合作什么？”纪冉秀眉微蹙。
“他……”王珂准备说，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屏，脸色颇为难堪的起身，“抱歉，我出去接个电话。”
王珂出去接电话，纪冉跟霍城对视。
“你猜是谁给他打的电话？”霍城眸色肃冷。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纪冉嘴上不屑一顾，但是目光却随着王珂移动。
王珂不知道跟谁在聊天，眉峰一直紧蹙不展，过了约莫十分钟左右，王珂挂断电话，转身回来。
“王经理电话打完了？”纪冉笑着迎上。
王珂抬手下意识的推了下自己的金丝眼镜，“纪律师、霍律师，实在不好意思啊，我公司那边有点事，今天就先到这儿，等回头咱们再聊。”
闻言，霍城脸色变了下，见王珂起身，伸手去拦，“王经理，怎么说半截就不说了呢？今天我们纪律为了接待你，可是推了好几个重要官司。”
霍城话落，王珂脚下步子顿一下，转头去看纪冉，脸色扬起抹尴尬的笑，“纪律，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公司那边真的有急事，下次，下次见面，我一定请纪律吃饭赔罪。”
王珂把话说到这份上，纪冉要是再强留，不免让人生疑。
纪冉倏然一笑，“没事，王经理既然有事要忙，那咱们就下次再聊。”
纪冉话毕，给霍城使眼色，霍城愣几秒，有些不甘心的侧了侧身子，“王经理路上小心。”
王珂被霍城的话说的一头雾水，但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陪了下笑脸，跨步离开。
王珂前脚出办公室门，后脚霍城咒骂了句脏话，把茶几上的水杯一挥手打落在了地上。
“妈的，就差一步。”
“行了，收敛、收敛，还自吹是大佬呢，这点小坎坷都受不了。”
“枉费了我的心思！”
霍城碎念，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纪冉一眼，“你猜是谁给王珂打的电话。”
纪冉摇摇头，“这个问题你刚刚就已经问过了，我也回答过了，不知道。”
霍城沉默，低头思忖，揣在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霍城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下接听，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只见霍城的脸色显而易见的冷了下来。
霍城挂断电话，纪冉侧头看他，“怎么了？”
“我知道刚才是谁给王珂打的电话了。”霍城攥紧手里的手机，温凉回应。
“谁？”纪冉不自觉的秀眉蹙起。
“丁永盛。”霍城回应。
丁永盛，聚众公司董事长，年龄五十刚过三，业界出了名的企业家外加慈善家。
“他知道你们在调查聚众？”纪冉轻抿唇角问。
除了这个理由，纪冉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这个时候丁永盛会给王珂打电话。
霍城一言不发，起身，“我出去一趟。”
纪冉看着霍城疾步走出的背影，提了提唇角，神色不变，但心底却是思绪复杂——看来，帮警局做事，远比她想象中要麻烦的多。
纪冉正出神，手机突然传来一条简讯，纪冉低头——纪律师，屡战屡败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