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仪没有忙着回答,仔仔细细的回想了后才回答。
“奴婢不敢欺瞒将军,只是奴婢当时尚幼,很多事记不清了。”
这倒是实话,她现在二十二,十四年前也才八岁,虽然记事了,但是能知道的事也不多。
“那就说说你还记得的人事。”
“是。”
这时如意极有眼色的上前扶起了乐仪,让她重新上床躺着。
“奴婢还记得的是当初进府后跟着的妈妈,黎妈。黎妈为人和善,所以奴婢记得特别清楚。她当初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林姨娘,被林姨娘找了个由头赶到了南山别庄,昨年夏暑随二小姐去别庄时奴婢还看见了黎妈,但是她过得似乎并不好。奴婢想接近她都被人拦住了,她似乎有专人看管。”
“除她之外,你还记得哪些人?”
“还有安伯,陈嫂子,这些人都有些印象,他们是管束奴婢们的管事,只是他们似乎在奴婢进府后不久就消失不见了,将军府换了新的管事。其余便没什么印象了。”
因为是乐仪初入将军府后见到的第一个管事,所以她才有些印象。
“将军可是在找当初的旧人?”
眼见着谢瑶脸色平和下来,乐仪不怕死的又问。
谢瑶既没有承认也没否认,站起身嘱咐了如意几句就转身出去了。
“如意,你照顾她。”
“是。”
“如意姐姐,将军她……”
眼见着谢瑶离开了,乐仪不死心的想从如意口中探听消息,谢瑶到底找那些人做什么?可惜她话都没说完就被如意冷声打断。
“有些事少知道为好,不该问的别问。”
如意看着乐仪,略带警告,“你既然已经奉小姐为主,就别耍什么花招。小姐身边不留心眼不老实的人,乐仪,你好自为之。”
“如意姐姐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帮忙!”
“帮忙?算了吧,你不给小姐惹麻烦就是好的了。”
如意显然是不相信乐仪信誓旦旦的说辞,在她心中,乐仪依然是嫌疑未除之人,处处充满疑点,对谢瑶的威胁程度也很高。
“你好好休息吧。”
“哦。”
乐仪有些沮丧,看着如意也出了门。不由得发起呆,“究竟是为何在意十四年前的那些家仆呢?”
“吉祥,明日去将军府南山别院查一下黎妈。”
谢瑶出了门就唤了吉祥,如今有了一丝线索,就算是饵,她也必须查上一番。黎妈此人对于谢瑶而言及其重要,只因为黎妈乃是顾鸢的奶嬷嬷!
也因为这样,黎妈如今还有如此清晰的线索就是明摆的陷阱,有人以她为饵,请君入瓮。
“你千万小心,这极有可能是他们故意留下的诱饵。先暗中查探,不要打草惊蛇。如若遇到危险,以你自己的安危为重。”
谢瑶特意叮嘱吉祥,找到黎妈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但是吉祥的安危更重要。吉祥如意与她青梅竹马,自有一起长大,虽无血缘却情同手足。
“放心,我会小心的。”
吉祥的脸上露出了极浅的笑容,眼中罕见的流露出温柔,此时吉祥像是一柄装进剑鞘的凶剑,彻底敛去锋芒。这样的吉祥,也只会出现在谢瑶面前。
而另一面,谢瑶不见谢敏之派来的常守,将人晾了一下午。
常守没能见到谢瑶还被晾了那么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将军府就添油加醋的回禀谢敏之。
“老爷,大小姐……大小姐不见奴才。哪怕奴才说是您遣奴才见她,大小姐也置之不理,更是让那钱满拦着我等。奴才倒是没事,只被晾了一下午,白让人看笑话了,但是大小姐此举是她根本没把老爷您放在眼里啊!”
“真是岂有此理,这个逆女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父亲!”
弄清楚此事,谢敏之恼羞成怒,又砸了桌上砚台。
常守也闭上嘴,不敢再多舌插嘴,谢敏之估计是被谢瑶给气炸了,现在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炸。
“逆女!逆女!”
谢敏之又骂了几句,不用想也知道明日京城中又将有新的谈资,他谢敏之的脸全被丢尽了!
“老爷,夫人来了。”
门外忽传下人的声音,谢敏之昨日才将林倩的管家大权交给了秦雪儿,将林倩又气晕过去了,这会儿林倩拖着病体过来不知道是作何。
“进来!”
谢敏之本来不想见她,但是最终还是见了她。
一看见林倩他就想起这件事追根究底是林倩引起的,谢敏之对林倩越发的不满。他全然忘记了是他暗示林倩要对谢瑶动手。
他们可都眼馋顾鸢留给谢瑶的嫁妆!
“你瞧瞧你惹下的祸事!”
林倩一脸病容,短短几日就消瘦许多,眼中也没了什么和善的神色,反倒是戾气怨恨占据了眼瞳。
“夫君何至于这般生气。”
林倩冷冷一笑,根本不在乎谢敏之对她的不喜和指责。
“谢瑶根本与您不是一条心,养不熟的白眼狼。况且,她到现在都还怨恨着您,十四年前……”
“住口!”
谢敏之脸色一变,十四年前的事情早已经被淡忘,但是林倩重提他才发现自己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夫君在害怕什么?”
林倩嘲弄道:“不会是害怕谢……”
“闭嘴!”
谢敏之勃然大怒,抓起一本书就朝林倩砸过去。
“夫君不喜欢妾身说,那妾身不说便是。只是妾身本有一计可解夫君眼下的难题,夫君不愿听,妾身闭嘴就是。”
“你有什么计策?”
谢敏之压了压怒意,看着林倩,倒是冷静了几分,沉声询问。
“她不是想正大光明的让我们请她回将军府吗?呵,那我们就如她所愿。”
林倩轻笑,眼中满是阴狠,“只要她死了,我们亲自敲锣打鼓八抬大轿的请她回来!”
“夫人的意思是……”
“渐入秋季,草木泛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好!”
谢敏之脸上狰狞之色一闪即逝,谢瑶不念他这个父亲,那他也没必要手软,“想我亲自接她回来,除非死了!”
“夫君,这件事情还不急。为了减少嫌疑,最近几日不宜动手,需得等上几日。”
“还需要多久?”
谢敏之有些不耐烦,如果时机成熟,他希望现在就派人去火烧有福酒楼!
“十日!”
“那边十日后动手!”
“夫君,如今最重要的是鸿儿,鸿儿还在狱中,他还那般小,也不知道在狱中受了多少苦,我们要赶紧将他接回来啊!”
提起儿子,林倩总算是有一丝心疼。谢鸿被谢瑶抓进大狱已经有几日了,真真担心的就是他的老娘林倩,谢敏之反而是不在乎的。
“这件事你处理便是,尽快接鸿儿回来吧。”
“嗯!”
九日匆匆而过,东宫之中,一场暗中的会诊正在进行。
密室之中,三个头发花白的医师挨个的给李明煜诊脉,而这三个人的脸色都有些诡异。
李明煜面无波澜,看着极为镇定。
“如何?”
“殿下,殿下自从服用这一帖药后一直未曾‘病发’吗?”
一位大夫问道。
“嗯。孤的确是一次都未病发,期间孤甚至是动用过一次真气。”
“这!”
几人大惊,这个消息对于他们而言,是喜亦是忧。李明煜如此淡然,想必心中已经有了底。
“殿下,老夫怀疑,殿下身上的病——不是病,是毒!”
不应该是怀疑,是确定李明煜是中毒而不是病!
“是什么毒?”
李明煜过于平静了,但是他心中定然是不平静的。
世人皆知,大周太子自打降生便身体羸弱,虽然有才干有能力,但是身体却是他的拖累。他刚出生就被御医院断言活不过二十五,如今他早已经弱冠,身体也越发的孱弱,隔三差五就会“发病”,情况越发的严重。
现在终于明了,折磨他这么多年的不是病,而是毒!
那便意味着,活不过二十五只是谣言,不是病而是毒!是谁敢对他动手?
只要解毒……
“殿下恕罪,我等……均未曾见过这种毒,医经毒经药书上皆没有记载。”
大夫擦了擦汗珠,十分惭愧,他们都是“国手”,但是却没一个知道这种毒。
“可能研制出解药?”
“希望不足一成。”
这还是建立在谢瑶那张抑制毒药的药方上才有一成希望,三位大夫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这个希望是在实在是过于渺茫,他们面对的困难太大,实在是棘手。
“一成……”
李明煜握紧了拳头,这的确是让人绝望的希望,他的沉默仿佛连空气都压抑起来。
一成的希望,希望实在是太低了。
时间拖得越久,希望就会越低,死亡距离他越近。说不定,还等不到解药研制出的那一日,他便毒发了。
世间残忍之事莫过于给了绝望之人希望,但是那一线希望却趋近于无。
一步步等着死亡的降临吗?
李明煜眼中如浓墨晕染,半分光亮都照不进来,徒留冷寂幽暗。
“殿下,或许,有人能解毒!”
一人忽然说道。
“是谁?”
李明煜淡淡的问道,似乎并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