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妈已经换了一身干净一副,不过脸色阴沉,气势有些骇人。加上跟在她身后的人,说是哪家官太太姨娘也有人信,哪里有半点在谢瑶面前的低声下气的模样。
“多嘴!”
林妈横了一眼问话的丫鬟,阴郁道:“不该问的别问!”
“是,奴婢僭越了,林妈教训的是!”
丫鬟一惊,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就不敢再出声。看起来这个问话的丫鬟应该是林妈的贴心人,她都被林妈呵斥了,剩下的人也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触霉头。
“你带几个人去盯着谢瑶和她带来的那几人,若是有何动静立刻来告诉我。”
“是。”
林妈走了两步又停住脚,对那个丫鬟吩咐道。
“你们两个,去把黎氏收拾干净,带到后厢房去。”
她又点了两个丫鬟,特别叮嘱,“速度快些,别让谢瑶他们发现了。”
几个人应声,而后就分头去了。
谢瑶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看着那几个丫鬟离开的方向,黎妈再哪里倒是不需要她自己找了,直接追了上去。
跟着丫鬟果真到了后院一个偏僻的院子,院子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虎背熊腰,凶悍之气扑面而来。
领头的丫鬟看见此人,有些畏惧和恭敬。
“奴婢见过吴大人。”
“你们有何事?”
吴浑面色冷峻,牢牢的挡在门口,手中握着刀柄,只要她们有一丝的不对劲就会拔刀。
“林妈让奴婢带黎妈去梳洗一番,然后送黎妈去后厢房。”
“今日府中可是有谁来了?”
“是少将军来了。”
吴浑眼睛一眯,将军府哪里有什么少将军。昨夜他收到了传书,主子说谢瑶前来了南山别院,那么来的人是谢瑶,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谢瑶已经到了,那么就按计划行事。吴浑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对丫鬟道:“黎氏在里面。”
“是是。”
这丫鬟被吴浑的笑吓得毛骨悚然,赶紧带了其他人进了院子去找黎妈。看守黎妈的吴浑几人,都是疯子!
进去了屋子,屋子里只有一个浑身肮脏发臭的老太婆,神情痴痴呆呆,坐在地上抱着一个破枕头。
“带她走。”
小丫鬟眼中有些嫌恶,指了另外两个丫鬟去拉黎妈。那两个人也面露嫌恶,可是她们不得不上前一人拖着黎妈一只,将她往外拉。
黎妈也不反抗,任由她们拖着她。小丫鬟看着她还是拽着破枕头不放,便去拽那枕头。
“脏死了,把东西丢了!”
“啊啊啊!不许碰她!”
黎妈瞬间就像是被人夺了名根子一样,疯狂的挣扎起来,两个丫鬟居然还按不住她。
她这幅模样把小丫鬟吓得不轻,要不是她松手快,黎妈一巴掌差点抓了她的脸。
门外又一个人慢悠悠道:“不要碰她的枕头!”
“是!”
小丫鬟赶紧后退几步,离黎妈又远了些。
几人带着黎妈出了院子,也出现在谢瑶的视野里。
“黎妈!”
果真是黎妈!顾鸢的奶嬷嬷,更是从小照顾她的嬷嬷!
虽然已经十四年不曾相见,但是谢瑶还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苍老的黎妈。
只是黎妈的情况不太好!
谢瑶按捺住救人的冲动,继续跟着他们。
香燃尽,眨眼就过去了两个时辰,秋末冬初,昼渐短,夜渐长,加上近日天气不好,云雾朦胧,小雨淅沥,不过申时三刻,天色就有些暗沉,仿佛要日暮了。
黎妈又亲自到了谢瑶门外,吉祥如意两人还如两个时辰前一样站在门口,脚步都不曾移动半分。
“两位大人,已经快酉时了,少将军休息了许久也该用晚膳了。”
林妈面对吉祥如意,那可是恭恭敬敬的。
如意将林妈拦了下来,淡淡道:“知道了,少将军稍后就到。你先去准备。”
“是是。”
林妈赔笑,转身离开了这里,只是转眼就变了幅凶恶的模样。
如意敲了敲门,才进门去。谢瑶已经坐在桌边了,不知道是何时回来的。
“小姐,林妈刚刚来了。说是晚膳好了,我将她打发走了。”
“除了她可还有人来?”
“没有,但是有人一直在窥探我们。”
如意皱了皱眉头,若不是谢瑶离开了时交代了不可轻举妄动,她早就将那个暗中窥探的人抓了出来。
“是林妈派的人,不必管他。”
“是。”
“小姐,可找到了黎妈?”
“找到了,待会儿就能见到。走吧,先去用膳。”
谢瑶点点头,忽而又跳到了吃饭上,“累了一天了,也该用膳了。”
“是。”
如意应了一声,随谢瑶出了房门。
到了正堂,林妈就等候在外。看见谢瑶来了,立刻殷勤的迎了上来。
“少将军,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谢瑶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林妈也不介意谢瑶的冷脸,进门后就笑眯眯的让人传膳。
一顿饭倒是吃的人心满意足,林妈并未在上面做什么手脚。
“少将军。”
林妈惯会察言观色,眼见着谢瑶面色稍霁,立刻道:“不知道少将军准备在别院待多久?”
“听说南山风景独好,便留个四五日。”
谢瑶慢吞吞的说道,她等着他们的算计,时间留够,看他们表演,保证不留后患。
“是,老奴这就为少将军安排妥当。”
林妈立刻就应了下来,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还以为她面对的是林倩呢。
“林妈,你来南山别院多久了?”
“少将军,老奴,老奴在南山别院已经十年了。”
林妈斟酌着说道,心中猜想谢瑶忽然问这件事情的意思。
“十年了,那时间是挺长的。”
谢瑶转着扇子,目光盯着林妈,笑道:“别院刚修好就来了吧。”
“是。”
在谢瑶锐利的目光中,林妈根本不敢欺瞒,老老实实回道,心中的疑惑更盛了。
“是林姨娘派你来的,你是她什么人?”
这些事一查就知道,但是谢瑶偏偏就问她。
“是,林……林姨娘这样的人老奴怎么高攀的起,老奴不过是沾光正好与林姨娘同一姓氏。”
林妈汗如浆出,谢瑶这是在探她的底,说错一句,恐就坏了林倩的大计。
“这么说,你与她无关咯。”
谢瑶目光微冷,没想到这林妈对林倩还挺忠心的。
“是!”
林妈低眉顺目,既而道:“承蒙老爷看得起,让老奴管理着南山别院。”
“原来是这样。”
谢瑶如此说,林妈刚松了口气,就听谢瑶又说道:“那自小照顾我的黎妈在何处,带她过来。”
黎妈?!
果真是忍不住开口讨要黎妈了。
“少将军,您怎么知道黎妈在别院中?”
林妈一脸惊诧,然后就慌张的跪下了,道:“少将军恕罪,老奴之前瞒了少将军。”
“老奴先前隐瞒,黎妈的确在别院中。”
她认错倒是干脆。
“为何要隐瞒?”
“少将军,黎妈年老痴呆,但是是先夫人的奶嬷嬷,老爷和林姨娘怜惜,便让她来别院修养,安稳度过晚年。老奴先前不知道您是先夫人……更不知您与黎妈有这等渊源。害怕您知道会将她赶出去,故而不敢将她告知您。”
林妈自说自话,倒是也圆的过来。
谢瑶上门之时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林妈自然有所忌惮,而且,在别院中,住了个痴呆的下人,惹怒了主人,那恐怕会祸及自身。
当然,这是针对于林妈没有那么多小算盘而言的正常情况。
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
谢敏之和林倩才不会这么好心送黎妈修养,为她养老送终,他们对顾鸢都恨之入骨,恨屋及乌,对于黎妈只有厌恶,送黎妈来此,就是为了给谢瑶设局,这个局,设了十年!
而这别院的主子恐怕是林妈才对,黎妈完全就是被监视起来,吊着命不死便是。
“念你一片好心,便不与你追究。”
谢瑶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道:“去将她带来吧。”
“是!”
林妈为了表示诚意,亲自前去接黎妈过来。
黎妈已经被小丫鬟送到了后厢房,接过来也快的很。
不多时,人就接了过来。
看着站在面前的老人,吉祥皱了皱眉头,前一次,似乎黎妈并不是这样的!
现在在他们面前的黎妈,虽然年岁已大,但是衣着华贵,梳洗的整整齐齐,好一个富家老太太。除了怀里的那个破枕头,看起来极不协调。
这,除了容貌没变,谁还认得出这是谁?
吉祥心中立刻就警惕起来了,这些人,想要算计谢瑶。而这关键,估计就是在黎妈身上!
“黎嬷嬷……”
谢瑶看着黎妈,眼含激动,但是黎妈却死死的抱着那个破枕头,也不抬头,根本不理会谢瑶。
林妈赶紧上前解释,“少将军,黎妈年老糊涂了,恐怕是不认得你了。”
“可有大夫诊治?”
谢瑶站起身想要走近黎妈,却被如意拉住了。
林妈眸光一闪,低头道:“少将军,老爷让宫里的御医给黎妈看了,说是年老所致,治不好。”
当然治不好,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她可是要送谢瑶去地狱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