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府尹。”
“谢将军。”
“没想到谷府尹还亲自来这一趟,多有麻烦。”
谢瑶从药房出来,京都府尹谷城已经带着一众衙役来了。她以为少尹来就不错了,没想到京都府尹亲自来了。
这些生活在太平繁华的京都衙役,何曾见过这么多死人,还是活生生的死亡现场,鲜血弥漫,令人作呕。
所以看见这一院子的惨象,承受能力差的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腿软的像面条似的,趴着墙角呕吐,而胆子大的,也是一脸惊恐,盯着谢瑶像是看着什么怪物。
一手杀了这么多人,谢瑶不愧有杀神之名。
“谢将军言重,这本就是我的职责。”
谷城三十多岁,穿着官服,老成稳重。面对谢瑶,不曾有轻视,也未曾像其他人一样惧怕她,只当她一个普通的同僚。
谢瑶在太子面前挂了名,这就值得他前来。就算除了这一层关系,谢瑶也是五品游骑将军,他也该来。
“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还请谢将军详细告知,以便查到这些刺客的来历。”
“这是自然。”
谢瑶点点头,将今日的事情如实告知,并未有什么隐瞒,更没有添油加醋。
“……事情便是这样。”
她看了谢敏之一眼,脸上适当的露出了哀伤心痛之色,“不知道谢老爷为何置我于死地,他竟然恨我到如此地步。”
“虽然我离京十四载,与谢老爷不亲厚,却也没料到……呵。”
谢瑶叹了一声气,自嘲的笑笑,又道:“还望谷府尹早日查出这些刺客的来历,我相信谢老爷是无辜的。”
虎毒尚不食子,谢敏之对嫡亲的女儿如此冷血无情,恐怕是仇人吧。
“谢将军放心,我尽力而为。”
谷城也看向谢敏之,眼中有不屑,“但是,谢老爷我要带走,暂时羁押。”
说起来,谢敏之还是与他同届的举子,甚至两人之间还有些龌龊。谢敏之如今撞在他手上了,谷城虽不会公报私仇,但是也别想让他网开一面,该是怎样就怎样。
谢敏之就在今早被革了官职,还因为他的昏庸无能,还贿赂上级,他的功名也被革除,如今也就是一介白身。
他敢对谢瑶动手,就是行刺朝廷命官,尤其是谢瑶还是戍边将军,罪加一等。
这件事,不会善了。
或许会因为谢敏之是谢盛的子嗣而保命,也仅仅是保命而已。
总而言之,谢敏之完了。
“有劳。”
谢瑶对这些仿佛一概不知道,此事交由谷城后,便没有她的事情了,她只需要等待最后的结果。
“谢将军受伤了,应当好生静养,我也就不再打扰,一有消息定会通知谢将军。告辞。”
“谷府尹慢走,如意,替我送送谷府尹。”
谢瑶现在这幅模样当真是极为凄惨的,刚刚长熙仅是给她包扎了伤口,她哪怕披着披风也看的出来满身的血迹。
谷城一走,长熙瞬间就出来了。
“我也该走了。好好休息,晚上再来看你。”
事情已了,芙蓉院还要收拾,也不便再留长熙。
“谢敏之为何会突然发疯要杀我?”
如意一来一去,利用谢瑶包扎伤口的时间已经知道了谢敏之突然发疯,“是因为圣上忽然下了一道圣旨,不仅革了他的官职也革除了他身上的功名。所以他才不顾一切彻底撕破脸。”
“可知是何原因?”
“谢敏之的手被废了的消息走漏,被散骑常侍马印昌弹劾收受贿赂,将他过往的失职之处也上奏了。陛下大怒,本欲抄家,但是念及老将军和小姐你,所以只革除了他的官职和功名。”
“怪不得。”
谢敏之视仕途为他的命,谢瑶断了他的仕途,谢敏之可不就发疯了。
“那些禁宫暗卫又是何人指使?”
“小姐,会不会是与南山别院的禁宫暗卫是同一人指使?”
如意也想到了将军府南山别院看守黎妈的禁宫暗卫,那会不会是受同一人指使?
谢瑶脸色微变,脱口而出:“闻太后!”
问将军府中谁与宫中关系密切,而且是能调动禁宫暗卫的人物?
这个线索指向了林倩,因为将军府只有她与皇家有牵扯,而且有牵扯的那人还是宫中最尊贵的那几人之一——当今闻太后。
林倩于闻太后有恩,所以才有了十多年前闻太后下了一道懿旨助林倩登堂入室。
所以,若是幕后指使者是太后,一切就说的通了。
“不对,她为何要杀我?”
谢瑶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测,闻太后与她素未谋面,为何会杀她?就算是因为林倩,但是林倩之恩,也不可能让太后杀了辅国将军府的少将军。
谢瑶对自己的价值有一个很清晰的认识,她作为辅国将军府的少将军,自身也是游骑将军,只要太后不傻,都不会动她。
因为大周群敌环视,北边北戎王廷日渐强大,对大周的威胁从未消减。北戎忌惮谢盛,所以谢盛一直镇守在北疆。如果没有谢盛在北疆,恐怕北戎立刻就会南下。
北戎的铁蹄一旦踏上大周这片富饶的土地,那时候,大周恐怕就是人间炼狱了。
所以,作为谢盛未来的继任者,统治者不会蠢到自毁城墙。
可以说,无论日后是谁登上皇位,只要北戎不除,辅国将军府就会一直存在,不仅如此,皇室还要护着他们。
所以,绝对不会是太后,除非她通敌叛国了。
这绝对不可能。
“或许是林倩向太后借的人?”
“不可能。”
谢瑶直接否认这种可能,只因为禁宫暗卫是秘密之人,不可能是林倩能知道的,太后就算是要报恩,也不会借暗卫给她。
“难道说,是北戎探子。离间你与皇家?”
“有这个可能。”
谢瑶脸色不怎么好看,“不过,若这是真相,那么可就麻烦了。能调动禁宫暗卫,就证明北戎探子的位置已经很高,说不定已经是圣上和太子身边之人……”
“如意,给东宫递帖。”
“不成!”
没等如意应答,谢瑶又自己否定了,“我现在无凭无据,必须等谷府尹结了此案,否则会打草惊蛇。我们先去南山别院。”
说起南山别院,谢瑶就有些头疼,长熙的治疗才刚刚开始,恐怕要拖到一个月后了。
“一个月后,我们去南山别院。”
“嗯。”
如意点点头,其他丫鬟来禀报,沐浴的热水已经备好,请谢瑶和如意去沐浴更衣。
如意正准备出去,忽然想起一事,站住了脚步,又道:“对了小姐,还有一事。有传言,马常侍乃是二皇子的人。”
她有些疑惑,“将军府一向是中立,只忠主君,只忠大周。他们此举,可是想拉拢你?”
毕竟当今太子身体羸弱,传言活不过二十五。储君有变动的可能,当今皇帝皇子虽多,但是一众皇子最出彩的乃是二皇子李明晨。
“二皇子美名在外,素有贤名。朝上也有不少人归入他的麾下,在民间二皇子声望极高。”
他是下一任储君的呼声最高。
所以,二皇子难不成是在给谢瑶示好?想要拉拢谢瑶?
谢瑶皱了皱眉,有些不高兴,“储君正位仍在,我只忠于陛下和储君。此事不必理会。”
“是。”
如意应了一声,才出去了。
“这二皇子野心不小啊。”
太子还未倒台,就有了异心,真是大胆。
谢瑶又想起那日面见太子,虽然隔着帘幕,未曾见到李明煜的真容,但是观其言谈,是个仁义之人,而且以一介病弱之躯稳坐太子之位,李明煜又岂是常人。
明明还未曾见过二皇子,两厢一比,二皇子在谢瑶心中不自觉的就落了下成。
“也不知太子是何病症?”
若是太子能安然度过二十五岁,哪怕是再多几年时间也是好的。
谢瑶想着这些事,就觉烦躁,还是北疆好,没这么多费脑子的事情。
才回京城不到一个月,谢瑶就已经想回北疆了。
可惜,她要解决的事情还很多,回北疆的时间遥遥无期。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长熙比平日里来的还早一点。
“今天怎么这么早?”
“担心你啊。”
长熙这一句话接的无比自然,然后就递给了谢瑶一个玉盒。
“这是什么?”
小盒子十分精致,巴掌大小,上有莲花纹,是一块完整的玉雕琢而成,仅仅一个盒子就价值不菲。
“这是御医院的雪芝宝药,祛疤有奇效。”
“你给我这作甚?你忘记我是大夫了?”
谢瑶有些不解,祛疤的雪肌膏她要多少有多少,而且,多亏了泡了十年的九死一生汤,她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
“没有。只是你都受伤了,就该仔细养伤。尤其是伤了手臂,就不必再麻烦做这些。况且医者不自医,御医院的人医术尚可。”
长熙当然知道他是大夫,拿出药的时候他也纠结了一会儿。
“那好吧,我就收下了!多谢长熙!”
谢瑶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长熙是一片好心,她也不会不知好歹,朋友的关心,不该拒绝。
“这盒子真好看。”
她欢欢喜喜的收下了,但是最后这一句嘀咕虽然声音小,但是长熙还是听见了。
这才是她收下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