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中香火缭绕,供奉着一尊神仙,殿中朝拜的人亦很多。
“这会儿人多,待会人少些再来朝拜吧。”
谢瑶直接说道,她这话有些任性,闲云的意思就是让他们进殿去朝拜,傅轻言都无意识中招了,现在绝对不能按照闲云的步子走。
“闲云居士,不如你再带我们到其他地方看一看吧。”
谢瑶将一个居高临下的大小姐扮演的淋漓尽致,她对待闲云的态度绝对称不上什么崇敬,甚至是有些蔑视,带着居高临下的神情,一看就是个被宠坏的大家千金。
而傅轻言被吉祥和如意左右暗暗搀扶着,他沉默不言,现在完全是谢瑶做决定的时候。
闲云听谢瑶这么说,顿时神情微变,隐晦的看了一眼傅轻言,傅轻言却老神在在,完全不搭理她的视线。
“闲云居士?”
闲云半天不回话,谢瑶有些不耐烦。
“贫道带诸位到其他殿中看看。”
许是谢瑶讨过于理直气壮,闲云微蹙的眉头平复了下来,她朝谢瑶微微一笑。
放长线才钓得到大鱼,谢瑶越是如此,越是让她确定谢瑶几人就是送财来的金娃娃,所以只要哄得住他们便是好的,不过是带着他们转转也没什么。
迟早他们的东西都会乖乖的奉上来。
“还不知姑娘贵姓?”
一路走,闲云也纡尊降贵开口与谢瑶聊天,不是她不想和傅轻言搭话,主要是傅轻言一句话都不说,而且谢瑶牢牢的走在前边,她也没法影响到傅轻言。
“姓谢。”
谢瑶微微一笑,说出自己的姓氏时她面上都是骄傲,这是那些世家子弟普遍的特征,他们飞扬跋扈的资本就是背后的家族,谢瑶必然是出身良好。
影响了谢瑶后傅轻言便也不在话下。
“原是谢姑娘。”
闲云脑海中瞬间就搜索扬州城乃至整个江南的谢氏大家族,但是能撑得起谢瑶和傅轻言这样人的谢氏,没有。
江南根本没有出名的大谢氏。
或者,整个大周,只有一个最为出名的谢氏,那就是京城的将军府。
难道谢瑶是出身于京城将军府?
闲云有些警惕了,继而又试探着问道:“谢姑娘不是江南人士?贫道听你的口音有些京城的味道。可是打京城来的?”
“是刚到过京城,只是在京城住过些时日。闲云居士当真是见多识广,连我沾上了几分京城的口音也听出来了。”
谢瑶这话说不清是捧闲云还是揶揄她,她虽然说的是官话,但是的确口音中带着京城的味道。成功的伪装自然是不会出现这样的破绽,谢瑶他们都是学过如何完美的伪装,口音自是重点。她出现这种破绽只能说明一件事,她是故意的。
“谢姑娘谬赞了,贫道不过是以前见过几个京城来的施主,这才听出了几分熟悉感。”
闲云心里松了一口气,谢瑶的话包含了两个内容,那就是她不是京城中那个将军府的人,她只是在京城待过一些时日,定然是与将军府无关。
不过,她谨慎起见,还是问道:“京城有谢将军府,谢姑娘可知道。”
“当然知道。”
谢瑶笑了笑,神色间都是骄傲,对闲云道:“我们家与那谢将军府还是有些渊源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闲云顿时心又提起来,神经都绷紧了。
“什么渊源?”
谢瑶看她这紧张的神情,有十成可能性闲云与京城有关,他们现在就是看谁先套出话来。
“五百年前我们与谢将军府是一家。”
谢瑶仿佛是说玩笑的一句话,这话可不是她诓骗人的,不仅是五百年前,现在她也与将军府是一家。
“呵呵,谢姑娘真是幽默。”
闲云还以为听见什么答案,结果谢瑶说的居然是个笑话,她刚刚还那般紧张。
“说了我这么多,还没问问居士呢。”
谢瑶可不管闲云被她驴了高不高兴,她就自顾自的说道。
“谢姑娘想问什么?”
闲云敛了敛心里升腾而起的怒气,被谢瑶戏弄了自然是高兴不到哪里去。
而且她也越发的疑惑,谢瑶为何完全不受她的影响。
其实自打她说话开始,她就对谢瑶施加了影响,谢瑶一个闺中娇气的女子,怎么可能完全不受她控心术的影响?古怪,实在是古怪。
傅轻言刚刚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被影响到了,若不是谢瑶横插一脚,他绝对是早就拜服了。这谢瑶,怎么会不受影响。
闲云心头仿佛是笼罩着迷雾,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出现了。
谢瑶是第一个她无法影响的人,事情似乎超乎了掌控。
“我观居士形貌昳丽,气度不凡,似乎不是普通的出家女冠?”
谢瑶说的很直白,没有什么前言。
她说话见,抬手理了理耳边垂下的鬓发,手上戴着的银铃铛也丁叮作响,这声音清脆,仿佛是鸟儿的声。
闲云仿佛是看见了几只鸟儿,神情顿时就晦暗了,半天没回话,谢瑶也不着急,只是微微拨动着银铃铛,铃声不绝。
他们几人不知不觉行至了半路上,离开了前殿,进了观中后殿,但是后殿还远,只远远的看见碧玉顶,他们在这路上左右都是花木,并未有什么闲人的出现,当真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此处很是幽静孤僻,是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吉祥如意和傅轻言也都戒备这左右,护着不让人打扰谢瑶。
“谢姑娘想问什么?”
不多时,谢瑶手中银铃铛停了下来,闲云的目光已经呆滞了,她木然道。
“居士能否告知我们你俗家是何处?”
谢瑶笑了笑,盯着闲云的眸子,道:“我观居士的面相,居士不是扬州人士吧。”
扬州城的女子,多身形小巧,骨架小,就是长相也温婉似水,而这位闲云居士,面若桃李,眉目深邃,不是扬州人的模样。
“贫道乃是京城而来。”
闲云依然木木的回道,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哦?京城。”
谢瑶眉梢微挑,这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居士是京城中哪户人家出身?”
“闻氏。”
闲云的话依然简单,她被谢瑶控制的死死的,压根就不是她瞎说的。
闻氏的人?!
谢瑶不免有些惊讶,傅轻言三人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
“居士俗名是什么?”
谢瑶皱起了眉头,这件事走向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贫道俗名闻丹霜。”
“闻博闻丹雪是你什么人?”
谢瑶又紧接着问道。
但是这一次,闲云并没有急着说出口,反倒是蹙起了眉头,喃喃自语,道:“不能说,不能说……”
“好,不说。”
谢瑶立刻不再追问这个问题,若是再逼问这个问题,闲云就有可能挣脱了她的控心术。
没错,闲云想对她用控心术,没想到被谢瑶反给控住了。
谢瑶自从在连云楼吃了大亏,就找到百里晏容将这控心术学了,比起火烧连云楼的时候,她现在的控心术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是谁让你来这观中做了女冠?”
谢瑶换了个问题,而闲云又露出了那副表情,只是这次她说道:“是陛下。”
三个字,让谢瑶四人如遭雷劈。
皇帝?!
谢瑶沉默了下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他让你做什么?”
“监视扬州。”
闲云回答的干脆利落,谢瑶却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作响。
“你是什么时候到扬州来的?”
“二十一年前。”
谢瑶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被冻僵了,木着脸问道:“你现在多少岁?”
“二十又七。”
空气瞬间就凝滞下来了,许久谢瑶才重新又问。
“这清观可是清一派?”
“是。”
“与你一同被派来的人有多少?”
“很多。”
闲云只依照着最真实的答案回答,很多的意思就是不知道具体人数,她不知道。
“十九年前,顾氏的灭门惨案,你们清一派可参与其中?”
谢瑶最后问出了这个问题,傅轻言和吉祥如意也不由的看向闲云,等着她的回答。
“有。”
闲云一个字落下,重若千钧。
谢瑶有那么一霎的怔愣,脑子里也推演了千百个线索。
毫无疑问,清一派都是参与顾氏灭门的,而且他们代表的是皇室。这说明了什么?这一切都是在皇室的筹谋之中,他们对于世家的存在早就无法容忍。
二十年前,皇帝才刚刚登基,帝位还不稳固,但是他已经布下了棋子。
顾氏,就是一个被清扫的家族。
风过花落,闲云重新恢复了心智之时,她刚想喊出声,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谢瑶他们绑了起来,连嘴都堵上了。
“呜呜!”
“居士醒了。”
谢瑶就站在她面前,但是她现在却觉得谢瑶可怕极了,之前的谢瑶在她眼中就是个抱着金子的送财童子,而现在谢瑶毫不掩饰她的气势,杀气扑面而来,仅仅是气势就让人胆寒。
她笑着看着闲云,笑容却是极冷的,让人背脊发凉,恐惧油然而生。
“唔唔!”
你要做什么!
她虽说不出话,但是谢瑶却看懂了闲云眼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