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灾,今年的雪灾究竟有多严重?”
谢瑶沉思了好一会儿,面色有些凝重,能让李明煜这一次下手从世家门阀碗里夺食,雪灾恐怕很严重啊。
“江淮一带大雪连日,不少的百姓都缺少御寒的衣物,还有缺少粮食,已经有不少的难民朝京城而来。”
如意不假思索便直接说道,这也算是她的习惯,随时随地注意着这些信息。
今年京城的天气异常,比往年寒冷了许多,那么更南方的地方就越发的难熬,越南遭的灾越大,现在京城外已经出现了流民,这可不是好的征兆。
“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为何迟迟不报!”
谢瑶悚然一惊,京城都出现了灾民,那可想南边的灾情有多严重。
“也是近两日的事。”
如意听见谢瑶如此严厉的语气,面色一肃,“今日我才核实了是否是实情。”
谢瑶压了压心口的怒气,她着实是迁怒如意了,如意也才接到消息,又道:“府上那些庄子上佃农的情况如何?”
谢家虽然说不是闻氏一样的世家大族,可是地产庄子也不少,依靠着他们的佃农也不少,尤其是这些农户中有大部分的人都是军户,多多少少都是在疆场上退役下来的人,要么就是家中男丁在还在驻守北疆。
今年如此雪灾,他们的情况如何?
“这,我还没来得及去查看。不过秦姨娘和素馨正在核查庄户上的账册,她们定然很清楚。”
也不是如意甩锅给秦姨娘和素馨,她们两人最近查的就是年末总账,相比而言她们是比她要熟悉的多。
“将她们两人都叫过来。”
谢瑶挂念着那些人,立刻吩咐如意去叫秦姨娘和素馨两人。
而此时,她们二人的确正在对账,秦姨娘查的是庄子上的账册,素馨查的是将军府上的账册。
“秦姨娘,素馨,将军让你们过去一趟。”
竟然是如意亲自过来寻人,事态一下子就上升了一个台阶。
“如意姑娘,将军突然寻我们可是有什么大事?”
苏姨娘的事情在前,秦姨娘就算是一再的给自己暗示谢瑶不是针对她,她也被谢瑶今日突然寻她搅得心慌。
“的确是有要紧事儿,你们快走吧,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如意倒不知道秦姨娘这么紧张做什么,谢瑶又不会对她怎么样,原来她这么害怕谢瑶,或者说现在将军府上没几个人不害怕谢瑶,又敬又怕的那种。
素馨倒是没说什么,安安静静的跟着一同前往芙蓉院。
到了芙蓉院,谢瑶已经换了一身便于出行的窄袖短袄,而且一旁的侍女拿着一件狐裘,看谢瑶的模样是要打算出门。
“你们来了。”
“今天叫你们过来只是问你们几件事。”
话不多说,谢瑶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农庄上的事情,“今年府上各个庄子的账册清的怎么样了?”
说着,侍女取下了挂着的宝剑,递到了谢瑶面前。
秦姨娘心里咯噔一声,大呼不妙,今年收成不好,农庄收的东西根本就不如往年,加上现在的大雪,若真是按照往年,那那些佃户可都没有活路了。
谢瑶问这个事情究竟意欲何为?
“怎么都不说话?”
谢瑶皱了皱眉头,秦姨娘和素馨两人都像是锯了嘴的葫芦,没一个敢开口说。
“秦姨娘你来说,这件事一直是你负责,你应该很熟悉。”
“将军,今年的帐……”
秦姨娘面色不大好看,她有心想替那些佃户遮掩可是对谢瑶的畏惧让她根本不敢撒谎。
“今年的帐怎么了?可是有不妥之处?”
谢瑶疑惑的看着秦姨娘,目光充满了压迫力。
秦姨娘一咬牙,干脆豁出去了,直接道:“将军,今年收成不好,按照往年,佃户必须要交三成的租子,今年,只有一半的庄子是交齐了租子。”
“而且今年的大雪格外的严重,庄子上该送来的东西都还没有送来。”
“竟然还有这等事,你为何隐瞒不报?”
谢瑶冷淡的声音响起,秦姨娘面色惨白,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谢瑶要对她下手了吗?话都说出来了,也不在乎再多说两句。
顶着谢瑶给她的压力,秦姨娘扑通一声跪下,道:“将军,今年有天灾,妾身恳请将军减了佃农们今年的租子!”
一言既出,四下皆惊。
如意和素馨都惊讶的看着秦姨娘,怎么也没想到秦姨娘居然会像谢瑶提出如此请求。
“呵。”
谢瑶轻笑一声,道:“要我减了他们今年的租子,秦姨娘你想的倒是挺不错的。”
秦姨娘心里一凉,谢瑶的意思是不可能减了,甚至她说了这句话说不准都会被牵连,她完了。
结果谢瑶的声音又悠悠的响起——
“减不减租,等我查过再说。”
这个转折是秦姨娘怎么也没想到的,当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谢瑶这大喘气的话真的要把人吓晕过去。
“起来吧。”
谢瑶披上了狐裘,白色绲边的狐毛承托她面若如白玉,更加多了几分出尘之感。
小白不知道在哪突然跑了出来,直接跳到了谢瑶肩上,蹲在谢瑶肩上神采奕奕。
“如意,同我出府。”
“是!”
要知道今年的灾害如何,不需要真的跑到庄子上去,到京城之外转一圈就知道了。
马匹早已经备好,谢瑶与如意骑着马直奔城郊。
临近年末的京都,的确是繁华,但是繁华也掩盖不了那黑色的角落。
昨日不曾仔细看过繁华之外的地方,今日谢瑶走过的这些地方都是京都的令一面,高门大户之外,游走在路边的是面黄肌瘦衣不蔽体的人,而且这些人,不是一个两个,是成群结队。
繁华的街市与这里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外是也。
“小姐,到了。”
要出城,也是需要登记名册的,谢瑶就是将军也不例外。
“谢将军?”
没想到,在城门处遇到了一个人。
“谷府尹。”
京畿府尹谷城,还真是有缘,在此处遇到了他。
“将军是要出城吗?”
这不是废话吗,不出城来城门处玩的吗?
“嗯,的确是要出城,不知谷府尹在此是……”
谢瑶有些好奇,按理说府尹是不会出现在这里,巡城的事情怎么也不该府尹出现啊。
“我是奉殿下之令,督查赈灾之事。”
谷城倒是没想着隐瞒什么,坦坦荡荡的说出来了。
京城之外已经有了难民,李明煜第一时间就让他来督查了,该赈灾赈灾,该平息叛乱的平息,绝对不能让世家门阀钻空子。
“赈灾?”
谢瑶秀眉微蹙,继而问道:“今年可是雪灾严重?”
“是。”
谷城颔首,“想必这几日的风波谢将军也该有所耳闻。”
李明煜对世家动手,谢瑶不可能不知道。
“我也听说了些许。”
“京城之外多了不少流民,将军出城千万要小心。”
谷城好意提醒道,今年的灾情不少一般的严重,这个时候其实是最好不要出城,就算要出去也多带些人手,可谢瑶就带了一个侍女,哪怕谢瑶是将军,遇到了难民恐怕也会有麻烦。
“多谢府尹提醒,我会小心的。”
如意已经办妥了出城之事,谢瑶便同谷城告辞,谢瑶如意两人上马出城了。
城外果真是有许多的难民,不过已经有了简易的棚户,还有士兵在其中管束,秩序不错。
“两位止步!”
谢瑶和如意的装束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在此值守的士兵那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眼力劲也是炼出来的。
瞧着谢瑶和如意骑着白马在那边停住,还一直看着他们这边,这些人的神经立马就绷紧了,该不会是哪家的贵女出来游玩吧,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可赔不了。
“游骑将军当面!”
如意直接掏出了游骑将军的令牌,游骑将军为五品官,而且还是有实权的五品官,在这些士兵的面前这就是了不得的大官了。
“谢将军!”
“竟然是谢将军!”
谢瑶官虽是五品但在这些人的耳中,她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游骑将军谢瑶那可是传奇人物。
其中有辅国将军府的加成作用,也是因为她出身谢家军,还有最重要的是她以女子身份靠着功勋成为了将军。
人都是崇拜强者的,当她足够强的时候,所有的质疑都会自然消失而化作钦佩,都会化作鲜花和荣誉加诸在她身上。
“不知谢将军来此是有何事啊?”
谢瑶也下马朝他们走了过来,那士兵赶紧问道,他们这里是安置难民的点,谢瑶来此恐怕有不妥啊。
就因为她是将军,所以还要敏感一些。
恐怕被有心人捕风捉影对她不利。
“我正巧遇到了你们在此,这里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这么多百姓?”
“将军,这是一处安置点。”
那士兵吞吞吐吐的,犹疑再三道:“将军,您若是无要事还是尽早离开吧。”
谢瑶在此终究是不太妥当,一个将军无令善自出现在流民安置的地方,怎么看都是别有居心,说不准还会想人联想到谋反之上。
虽然谢瑶是谢家军的少将军,可耐不住有的人会恶意中伤谢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