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玄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齐昭在江南可谓是呼风唤雨,能做到这一点,也只有传说中的这个玄门。”
谢瑶如此说道,傅轻言不禁再度沉默下来。
从离京到扬州,他们做的事情仿佛都在齐昭的预料之中,无论是火烧连云楼还是顾氏旧事,还是万华山清一派,他们所经历的事情也都脱离不了齐昭的影子。
齐昭将他们戏耍于鼓掌之间,若非百里秦敛这个异子的出现,谢瑶他们便被齐昭牵着鼻子走。
“你想怎么做?”
“长熙送来的信说京城有变故,闻氏已经倒台,还查出了些不得了的东西。我们先回京城,将顾氏之事解决干净。娘亲的事情,也该水落石出了。”
“那齐昭呢?”
傅轻言有些忧心忡忡,齐昭这样一个危险人物盯上了谢瑶,若是不能除之,谢瑶恐有危险。
“暂时不必管他。况且我现在也无法除掉这个隐患,随他去。只要他不主动进犯,我还不必与他生死相博。”
事有轻重缓急,而且齐昭现在势力不明,谢瑶想要杀了他也没有机会,那便只好先搁置一旁,现在京城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
“陛下重用寇氏,寇氏掌皇城兵权。但愿不是我多想了。”
谢瑶得此消息,就算是她信任李明煜也不免心中有些不安,李明煜所做出的承诺她相信,但是现在在皇位上坐的人毕竟是皇帝。
身处在那个位置,半点都不由人。
同样,谢瑶纵然是心向李明煜,可是她毕竟是将军府的少将军,谢氏的少主子,那么她也不得不未雨绸缪,早些为谢氏打算。
就算是皇帝日后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谢氏也不至于落得个其他世族一样的下场,谢氏该退之时能全身而退,做一富家也不错。
“哥,恐怕日后北疆要多依仗你了。”
谢瑶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她被困在了京城,那么傅轻言就是继任者,能护得住谢氏族人,让他们全身而退。
但是身处在权利的漩涡之中,又岂是想退就能退的呢。
傅轻言轻叹一声,谢瑶还是在北疆待的太久,并未完全见识到那权利斗争的激烈。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他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谢瑶的头,叮嘱道:“但是,答应我,务必以你为先,不可拿你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嗯。”
谢瑶刹那间眼眶就红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若是她不曾对李明煜动心,不曾有过后来的一切,或许现在就不会这样进退两难。
“好啦,傻丫头。这只是最坏的情况。你当初既然选择相信太子,那么就相信你自己的选择。我们家傻丫头的眼光可是从来不差的。”
傅轻言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
“等师父回来后我们便启程回京。”
谢瑶也不禁露出了笑颜,傅轻言说的对,她将事情想得太极端,或许压根不是这样,他们谢家人的眼光向来不差。谢盛当年既然选择效忠皇帝,必然是相信皇室不会不仁,她也相信谢盛的选择。
人虽会变,但不一定都的变坏了。
北戎还在一日,那么谢氏一日就在。
“嗯,好。”
傅轻言颔首,如他刚刚所说,谢瑶无论想怎么做,他都会支持,一切有他在。
“对了,我还需要去月宫一次。”
谢瑶忽而又道:“我担心齐昭已经找到了月宫的位置。”
万华山闲云说的话真真假假,可月宫的事情他们并未告诉过谁,闲云必然是从齐昭口中得知了消息。
当时虽然是遮了齐昭的视线,他也身受了重伤,但是以他的手段,难保不会留下记号,之后反追随回去。
“好。”
傅轻言没有异议,这件事的确要去确认一次。
月宫的遗址是顾氏仅剩的一点东西,若是被齐昭得去,那么对于他们而言必然是一件坏事。
当夜,谢瑶再一次跳进菱湖,按照当时的路经返回直到湖底,也没有寻找到月宫的踪迹,仿佛是湖中根本不曾存在过这样的地方。
“怎么样?”
谢瑶下去很久之后才上岸,月光皎洁,清冷洁白的月光洒落在湖面上熠熠闪光,而谢瑶的面色比月光还要白上三分。
“月宫消失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一直派人盯着菱湖的。这段日子并未有人在湖中打捞什么。”
如意大惊失色,她早在谢瑶从湖中发现了月宫遗址之后就加派人手驻守在菱湖,十二个时辰注意着菱湖,昼夜不止,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带走什么东西。
连云楼失火后烧了菱湖一大片,这里一下子就荒凉不少,虽然说收拾残局的人每日都来来往往,可这些都在监视范围内。
齐昭绝对不可能从湖水中捞什么东西带走!
“并非被人所盗走,但是的确是没有月宫存在过的痕迹,湖中什么都没有。”
谢瑶肯定是相信如意的安排,因为若是被人盗走了,湖中肯定会留下什么痕迹,但是并没有。
“这湖有古怪。”
谢瑶之所以会下去这么久,就是湖中大变样了,与她当时带着齐昭出来之时完全不一样。
她当时还特意留心了月宫的位置,但是现在居然连湖底都变了样,一点原本的痕迹都没有。
“明日再来。”
谢瑶没有再向他们解释,而是第二日晚再入湖,之后也是一样的很长时间再上岸,她只有一句话,那就是第二日再来。
连续三日,谢瑶每夜都会跳下菱湖,很久才会上岸。
“走吧。不找了。”
谢瑶上了船,她想她知道菱湖的秘密了,月宫还在这里,一直都在,齐昭绝对不可能带走它,他根本不可能找到月宫在何处。
今夜夜空漆黑,只有点点星光,菱湖周遭只有他们的一盏灯火。
所以,当上岸回去之时,路上突兀的亮起了一盏灯时,就格外的令人瞩目。
那是一辆马车,低调中透着奢华。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合时宜,更让人有些警惕。
如意已经握紧了剑柄,这马车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
驾车的马夫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一旁还坐着一个面具女人,马车内传出了一道声音,“要走了?”
这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不就是齐昭。
“走了。”
谢瑶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幕,并不是很惊讶。
她已经连续到菱湖三晚上了,齐昭一直让人监视着她的行动,所以今晚堵到了她也是正常的事情。
“一路顺风。”
“借你吉言。”
谢瑶的声音平平淡淡,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她眼中的神情旁人一概不知。
“如意,我们走。”
钱府的马车缓缓而走,也幸亏路面宽广,两匹马车相向而行毫无阻隔。
“我们会再见的。”
马车相错,齐昭马车的车帘忽然掀开了,他坐在马车之中,身旁就坐着那个夭夭。
谢瑶并未在回他,钱府的马车扬长而去,消失在了长街上。
次日,天色阴沉了许多,厚厚的乌云层叠堆在天空中,仿佛马上就要落下雨来。
“大小姐,回去一路小心。”
“我会的,钱伯安心。”
“我们走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钱盈送谢瑶一行登上了船,目送大船起航。
他们来时走的是水路,去时还是走的是水路。
来时顺风顺水,去时逆水行舟,速度自然就慢了些,在江上行了十二日,谢瑶才再度踏上岸上的路,已然是四月初二了。
她去扬州之时,还是早春,绿柳刚发新芽,有的地方积雪尚存,回京城之时已经是暮春夏初,花红柳绿百花争艳之时。
掐指一算,恐怕还需七八日才能赶到京城,这离她离京正好是三个月左右。
永巷,是东宫中的冷宫。
只有被贬谪的人才会搬进永巷,无诏永不得出。
如今这永巷中只有一个被贬谪的嫔妃,那就是白奉仪白思思。
在永巷,她就是下等的奴仆,不会有人再伺候她,反而她每日有做不完的活计。
夜也已经很深了,白思思终于做好了今日的活儿,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准备点灯,烛火却自己亮了起来。
“谁!”
她大惊失色,谁藏在她的房间中!
“好久不见了,阿姐。”
白思思看着一个人从幕帘后走了出来,看见她的面容,面色骤然惨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阿姐看见我为何如此惊讶?”
那人一步步朝白思思走了过来,白思思却像是见了猫的耗子,下意识的后退。眼见着那人离她越来越近,白思思二话不说转身就朝门外冲。
可有人更快一步关上了房门,并把白思思一把推回去,直接让她跌倒在地。
“阿姐急着跑什么,你我姐妹多年不见,不同我叙叙旧吗?”
她走到了白思思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眼中的恶意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你要做什么?”
白思思早已不复当初飞扬跋扈嚣张之极的模样,现在的她经历了永巷的磋磨,憔悴落魄的模样宛若一朵缺少阳光的花儿,花瓣枯萎,叶儿发黄,气数将近。
“呵,姐姐倒是聪明。莫不是已经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那个女人轻笑一声,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说出的话语却犹如毒蛇吐信,要得是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