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的日子很快到来,萧锦焯将行李整理好,又盯着那压箱底的狐狸面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其塞进了随身携带的包袱里。
“姑娘怎么进个宫还带着王爷送的面具呢?”小棠笑着上前来打趣,“哦……小棠知道了,定是姑娘怕在宫中日子长了会想念王爷,这才将这面狐狸面具带着的,对不对?”
萧锦焯轻轻吐了口气,故作恼怒地嗔怪:“就你机灵,成天想些乱七八糟!”
小棠掩面笑了笑:“姑娘!你放心吧,小棠也曾是从宫里出来的,此次进宫王爷不放心您一个人,特意向皇上请旨,让我亲自陪着您前去。”
“王爷真是费心了!”萧锦焯笑了笑,又开口吩咐小棠去查看查看有没有落下,小棠乖巧地下去清点物件。
萧锦焯这才趁机去了花小诺的房间。
花小诺端着个下巴坐在桌子跟前,看脸色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
萧锦焯敲了敲开着的房门。
花小诺这才直起身子,见萧锦焯站在门口,眼中霎时出现一抹光亮,然而光亮转瞬即逝,他随即没好气地撇撇嘴:“找我干嘛?”
“怎么了?怎么是这种表情?”萧锦焯走上前去,优哉游哉地坐下来。
花小诺望着萧锦焯,淡淡道:“你不是要走吗?你一走这青兰院就剩我一个人,我多尴尬啊!”
萧锦焯手指拖着下颔,悠悠地听着,然后道:“你要觉得尴尬,大可回到街上去做乞丐啊!”
花小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萧锦焯会这么直接。
“喂!你怎么能这样?你以为我是你养的一条宠物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花小诺愤怒了,站在凳子上抗议。
“你先下来!”萧锦焯先是好声好气地劝说,见没效果,立刻双目瞪了起来,“让你下来听见没?”
花小诺造反失败,怨声怨气地又坐了下来,整个人像个霜打的茄子。
萧锦焯瞧着花小诺这德行,只觉得想笑,她伸出一根手指,对着花小诺勾了勾:“你过来!”
花小诺撇撇嘴,凑上去。
“我让你回到街上,不是说不管你,而是……”萧锦焯索性在花小诺耳边小声说起了悄悄话。
花小诺闻言眼睛瞬间瞪大了,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萧锦焯:“你准备逃跑!”
“住口!这件事情你不可以向任何人提起!”萧锦焯一脸慎重道。
花小诺急忙用手捂住嘴巴,然后贼眉鼠眼地看向萧锦焯:“那你不准备成亲了?”
萧锦焯摇了摇头,算是回答。
花小诺急忙用手捂住嘴,掩饰住自己惊讶的神情:“那你都计划好了吗?”
“嗯,你打算跟我一起走?还是留下继续做乞丐?”萧锦焯像是在征求花小诺的意见。
花小诺嗅了嗅鼻子,像是在忖度什么。
“我瞧你不像是普通人,若是跟着你,说不定将来还能升官发财!”花小诺自言自语道。
萧锦焯:“……”
花小诺再三忖度,还是点头:“那还是跟着你吧,好歹不用挨饿受冻!”
萧锦焯勾唇轻笑了一声,往花小诺手中塞了张图纸。
“这……这什么?”花小诺一脸惊恐,这可是祁王府,若是被祁王发现他私底下的勾当,萧锦焯有没有事不知道,他花小诺绝对是死路一条。
“是平王府的地图,你将这东西交给如诗如画,她们自会明白!”萧锦焯虽然那晚醉酒了,但重要的事情她还是用心在记,比如从平王手中取得兵符,比如伪造皇帝手谕,再比如偷取房京贴身信物。
做到以上,计划才能顺利实施。
花小诺将图纸收好,然后眨着眼睛看萧锦焯:“这算是我跟随你的一个测试吗?”
萧锦焯站起身掸了掸褶皱的衣角,淡淡道:“算是吧!”
“好嘞!”
……
萧锦焯和花小诺说完不久,小棠那边便已经在寻她,萧锦焯临走前又回头再三叮嘱花小诺,这才安心上路。
王府门口,房京送萧锦焯上了马车,然后小声关照道:“宫里有个姓薛的嬷嬷,是皇上身边照顾起居的老嬷嬷,在宫中颇有威信,我已帮你打点好,若是太后再找麻烦,一定记住让小棠去找她帮忙!”
萧锦焯一一记下,对于房京的这份细心感到感动:“多谢王爷费心!”
然而一想到,她即将要做的事情,很有可能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推向灭亡,萧锦焯心里便是莫名的憋闷。
“我等你回来,然后娶你!”他笑望着她的眸子,很认真的模样。
萧锦焯却只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然后悄悄放下了帘子,面色凝重地望着前方,眼底浮现一抹冷淡。
……
宫里的日子,萧锦焯可谓课业繁忙,不过好在萧锦焯自小生于东麟的皇宫,许多宫规大同小异,萧锦焯掌握了诀窍,学起来并不算难事。
教习的嬷嬷纷纷夸赞:“宋娆姑娘一点儿也看不出是平民出身,这样的气质丝毫不差宫中的公主们。”
就连自小在宫中/出生的小棠也是一脸惊讶:“我本以为殿下会学习这些规矩会很痛苦,却没想到学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很多。”
“原本一个月的课业,姑娘愣是半个月就学完了!那这么说起来,咱们可以提前半个月就能回到王府中了?”
萧锦焯却只是笑笑不曾回答,太后至今没有任何动作,这倒是出乎萧锦焯的意料之外,如此一来,自己则没有任何缘由离开教习的宫殿,去到别处。
不行,再这么下去,她恐怕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便已经先被送出了皇宫。
可是为了什么太后迟迟不动手呢?这也不合常理吧?
萧锦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当天晚上,萧锦焯迟迟未能入眠,浑身却出了不少虚汗,于是索性开了门出去吹风。
她顺手取走了那压箱底的面具,往脸上戴上,颇有种神秘之感,然后便自顾自地出了宫门。
“这是软骨粉,让你每日下在她的膳食之中,为何她到现在还好端端的?”前方林中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
萧锦焯拧了拧眉,垫着脚凑过去。
“我这不是怕下多了被查出端倪来!”
“原本按照这个量下一个月也足够杀死她,可谁料到她学的那样快,现在才第十日,再过两日她便要走了,到了那时候就来不及了!”
“可……可万一被人查出来是我做的手脚,那我祁王殿下不会放过我的!”
“怕什么?祁王再大岂能大的过太后?就算出了事情不还有太后撑腰吗?”
“明白!”
“明日,最迟后天,将这些药全部给她用了,必须要让宋娆死在宫里面,听清楚了没有?”
……
难怪萧锦焯这些日子以来始终觉得身上提不起力气,还时时冒虚汗,原来是有人在她饭菜之中下了药。
这太后知道来强的不行,所以才想出了给她下毒这样的下作招数。
萧锦焯轻轻吐了口气,暂且装作不动声色。
第二日的早膳,萧锦焯暗中命小棠从宫女的膳房里取了两个馒头过来应付了一下,又将原本那些为她准备的膳食给倒了,假意给人一种吃完了的错觉。
待到晌午,学完了功课,萧锦焯拖着有些虚浮的步子回来,见到桌上摆放好了午膳,嘴角轻轻撇了撇,然后转头对小棠道:“小棠!去找薛嬷嬷,就说我身子不适,要请太医。”
“不会是旧伤又复发了吧?”小棠有些担心道。
“不会!与上次有所不同,去找太医吧,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萧锦焯淡淡道。
小棠闻言急忙转身去找薛嬷嬷,薛嬷嬷很快又派了太医过来。
太医先是给萧锦焯号脉:“县主近来是否时常出虚汗,夜里难眠?”
“许是近来太过劳累了。”结果如萧锦焯所猜的那般,太医号脉压根号不出什么来。
萧锦焯抬眸瞥向桌上的膳食:“还请太医去帮我看看,这些膳食可有问题。”
太医闻言脸色瞬间变了,急忙上前查探,结果很快便出来,太医脸色苍白地看着萧锦焯:“这是软骨粉,多用会散尽体内生气,导致人虚弱而死。”
萧锦焯早也知道答案,所以面上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此毒可有的解?”
“可解,县主现在中毒较轻,稍用药物调理便可恢复。”太医立刻道。
萧锦焯抬眸看着太医,沉声道:“我知道这宫里腌臜事多,并不想将您牵扯进来,但若是薛嬷嬷询问您我的病情,请您如实相告!”
在皇宫中做太医,最忌讳的便是实话实说,因为谁也不会知道自己一句话究竟暗中得罪了谁?
到了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是自然的!”那太医开完了药,便很快离开了。
太医离开不久,薛嬷嬷便紧跟着过来了,薛嬷嬷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她先是过来安抚萧锦焯。
“县主莫怕,想不到今日这腌臜东西竟然出在了我的眼皮子底下,若是不严查只怕教别人以为我这老婆子是个摆设!”
这薛嬷嬷到底是皇帝身边办事的人,颇有几分威风,几句话下去,下头跪了一地。
“你们几个谁是负责县主膳食的,都给我站出来!”薛嬷嬷言辞严厉道。
几个小太监先后跪了出来。
“通通拉下去,打到他们愿意说为止!”薛嬷嬷厉声道。
萧锦焯连忙出声制止:“嬷嬷,这样怕是要伤害无辜了,这些人这么多天来为我做膳食,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不若让他们自己出声分辨两句,咱们再做定做也不迟啊!”
薛嬷嬷温和地拍了拍萧锦焯的手背:“姑娘就是个活菩萨!您这般善待他们,这群畜生竟还下毒害你,我这心里想想就替您难受!”
萧锦焯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转头:“你们从左往右,一个一个地说说吧!”
最左边的小太监得了先机,急忙一头磕到了地上,发生闷响,仿佛是要用生命向萧锦焯表忠心。
“县主,您一定要相信我的清白!小的就是负责切菜的,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下毒害您啊!”
萧锦焯笑的很是温和,不疾不徐道:“下一个!”
最左边的还没来得及发表长篇大论,便被萧锦焯成功制止了。
后面依稀说了五六个,要么是哭嚎,要么是求饶命,要么是哭嚎着求饶命。
萧锦焯慢条斯理地吩咐:“再下一个!”
“小的……小的……只是负责传……传膳的,小的……不敢!”这人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