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清冷又美丽,月光投射到青兰院的院落之中,在地上留下道道斑驳的树影。
“你是怎么从宫里出来的?”房京举起酒盅,静静饮下一口冷酒。
萧锦焯手中悄悄转动着酒杯:“太后想害我,我便混在出宫的太监当中/出来了。”
房京笑了笑,面上显出一抹苦涩:“你平安回来就好!”
萧锦焯垂了垂眸子,又抬眸望着房京,仿佛欲言又止。
“怎么?这般看我?”房京笑的温柔,与初见时的冷傲完全不同。
“这些日子,娆娆多谢王爷照顾了。”萧锦焯举起酒盅,对着房京敬了一杯。
她正要一饮而尽,却被房京用手拦下,他从她手中取走酒杯,缓声道:“上次喝酒误事,这次还是少喝点吧,来,我帮你喝。”
萧锦焯没说话,只是乖乖将酒盅交了出去,不知为何,酒盅离手的那一刻,她的心不可抑制地抖了抖,亲眼看着房京将酒水喝下,心底莫名觉出一股暖意。
酒水下肚,不需片刻,房京忽然面色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手捧腹部,面色苍白。
萧锦焯惊了一下,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杯中的酒水:“怎么会这样?”
“殿下!殿下!”与此同时,一直在门外守着的小棠忽然闯了进来,急急跪到地上,将房京抱了起来。
“殿下你怎么这么傻?她分明就是在利用你啊!为什么你要心软!”小棠哭喊道。
萧锦焯冷眼看向小棠,质问:“是你在酒中下毒?”
“酒水无毒!酒盅有毒!”小棠泪目望着萧锦焯,“王爷早便猜到你有问题,提前命我将毒下于酒盅,可到了临了他竟然心软,宁愿喝下为你准备的那杯毒酒,也不愿伤你分毫!”
萧锦焯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房京,眼底似有一抹往昔的柔情闪过:“既然提前知道了,又何必心软?你这样做,是想让我欠你人情吗?”
萧锦焯叹息着摇了摇头,随即蹲下身子,伸手去抓房京的手臂。
小棠愤怒地推开萧锦焯:“你这铁石心肠的女人,你不要碰他!都是因为你王爷才会变成这样!”
萧锦焯抿了抿唇,冷眼望着小棠,面容再不似从前的单纯无瑕:“那你可知道,你的祁王殿下也曾杀死了我的十二弟,害死了我最重要的挚友。”
小棠哑然,不可置信地看向房京:“你们两个竟是仇敌!王爷您竟然什么都知晓,仍要将她带回京都,您到底是怎么了?”
房京苦笑了一下,嘴角渗出刺目的鲜红血液,看上去让人心疼:“因为我不舍得,当那晚我的刀迟迟不能落下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萧锦焯眼圈无意中泛红,平静的面容支撑着那一丝看似无动于衷的倔强,手指在房京胸膛点了几处穴道,然后转头对小棠道:“我封住了他的几处穴道,明日之前都会相安无事。”
说完,萧锦焯面无表情地去抽房京腰侧的玉玦。
“你要做什么!”小棠惊恐地抓住萧锦焯的手,阻止她。
“小棠,你不要管!”萧锦焯语气中没有任何温度,让人下意识地感觉到畏惧。
“我知道,你想要我的神武军,对吧?”房京含笑望着萧锦焯,眼底柔情一如既往,“你去皇宫仿造了南曜皇帝的手谕,又派人从平王手中取走了虎符,你又担心没有我的贴身信物,神武军不一定会听你命令,我说的对不对?”
萧锦焯双眼平静地看着男子:“既然你知道了,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反抗的余地?”
房京伸手抓住萧锦焯的手,缓缓放置到了心口,目光深情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倘若我将神武军给你,我的宋娆还能回来吗?”
萧锦焯抿了抿唇,一双眸子冷的宛如万年不化的冰,让人瞧着便心寒彻骨。
“宋娆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你爱上的宋娆只是一个假象,我欺骗你的假象!”萧锦焯径直望着房京,语气满是决绝、凉薄,只是隐藏在袖中的手指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轻微颤抖了几分,这是对待房京的执着仅有的一丝反应。
房京瞬时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已经显得十分虚弱。
小棠一把推开萧锦焯,怒道:“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房京伸手对着小棠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然后转头看向萧锦焯,开口道:“在我的书房里有个上锁的盒子,那里面放着我的令牌,倘若你非要去的话,就带上我的令牌!可保你性命无恙!”
萧锦焯怀疑地看着房京,却还是强行取走了房京腰间玉玦,然后转身径直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萧锦焯!”房京忽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像是用尽了身上全部的力气,“你还会回来吗?”
萧锦焯没有转身,只是微微侧过半张脸来,无声地表达着她的决绝。
房京苦笑,无力地倒在了小棠的怀里,望着她的背影,口中喃喃道:“这样也好,如此我便不欠你了。”
萧锦焯走出青兰院,伸手擦拭掉了无意中滑落的泪水,抬步朝着房京的书房走去。
……
萧锦焯抱着盒子从祁王府中跑了出来,不远处的巷子口停了一辆马车,见萧锦焯现身,马车立刻朝着她过来了。
驱马车的人是柳苏宸,他头上戴着斗笠,打扮的很是低调。
“办好了?”柳苏宸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
萧锦焯举起手中的盒子,又问柳苏宸:“虎符呢?”
“我手上!”柳苏宸答。
萧锦焯顺势跳上了马车,柳苏宸则在一旁似有似无的抱怨:“这么久不出来,我还以为你舍不得了!”
萧锦焯进到一半的身子顿了一下,没搭理柳苏宸,整个人钻进马车内。
马车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快速奔走了起来。
马车里还坐着一人,花小诺。
花小诺这会儿看萧锦焯的眼神完全没有了以往的放肆,而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你就是萧锦焯?”
萧锦焯正忙着研究那上锁的盒子,见花小诺一副试探模样,忍不住嘲笑道:“怎么?现在怕了?”
“怕?我才不怕!”花小诺扬了扬下巴,强撑着面子。
萧锦焯勾了勾唇,没有搭理对方,自顾自掏出一把匕首,在那盒子上划了划。
不管用!
又在锁孔处戳了戳,还是没用!
“打不开?”花小诺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萧锦焯并没有注意花小诺幸灾乐祸之余的那种得意,自顾自琢磨着开盒子的事儿。
看来这个盒子是房京特意打造的,坚硬如铁,强行打开的可能性不大。
出了南曜京都,马车便一路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路线走着。
因为是处在南曜地盘,三人赶路很急,一旦被南曜皇帝察觉,随时随地都会追击上来,这样不仅他们计划破灭,可能连性命都会堪忧。
所以在三人连续跑了两天两夜的情况,马儿终于提出了抗议。
于是三人在当地选择了一家生意不错的客栈,主要是这家客栈被如诗如画提前打点过,三人住着也相对放心一些。
“好累!好像洗个热水澡!”花小诺耷拉着脑袋,进了房间门。
柳苏宸和华小诺同住一间,眼角含笑地问道:“你好歹还是坐着的,我这片刻没闲着也没你累啊!”
“苏哥哥,您体质好身子棒,就不用在那边挖苦我了吧?”花小诺不快地抱怨道。
两人刚进门,包袱才搁下,门忽然被敲响了。
门一开,却见萧锦焯手中拿着个盒子,慢条斯理地走进来,口中淡淡道:“没打扰你们吧?”
虽然嘴上这么问着,但似乎并不影响她继续打扰。
“不是吧!这玩意儿你都琢磨了两天了,你都打不开,你不能指望咱们两个夜里不睡觉给你打开吧?”花小诺噘着嘴抱怨道。
“这里面的东西很重要,今儿你们两个就是不睡觉也得给我把它打开了!”萧锦焯将盒子搁到桌面上。
三人围着桌子趴着,盯着中间那块黑色盒子。
柳苏宸想了想,二话没说,转身拔出佩剑,对着盒子就劈了下来。
“哗啦!”桌子废了,盒子却安然无恙。
萧锦焯扶了扶额:“不行!”
花小诺嘴抽了抽:“要不然,用火烧?”
萧锦焯正要试试,却被柳苏宸否定了:“会把里面的东西烧坏。”
花小诺轻吐了口气,问:“要不,让我来试试?”
“你有办法?”萧锦焯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我试试吧!”说完,花小诺从萧锦焯的头上取了一根簪子,对着那钥匙口子来回捣鼓了起来。
不消一会儿功夫,只听见“咯噔”一声,清脆的声响。
锁开了。
萧锦焯很高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又拉了下来:“可以啊你,你会开锁为何不早说,害我折腾了这么久?”
花小诺撇撇嘴,那脸上分明一副得意的模样:“你也没问我呀!”
“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也帮你开了锁了,你得报答我一根大鸡腿!”花小诺嘚瑟道。
萧锦焯轻笑了一声,淡淡道:“行啊,这次算是你帮我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