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焯垂了垂眸子,面上没什么特别表情,只是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似乎在无意中昭示着她的胜利。
“比试结果明日朝堂会特别宣布,你不必着急。”皇帝的脾气本身还有点倔强,这会儿对萧云煌有了抵触情绪,即便早早知道了比试结果,也不太愿意说。
萧云煌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帝会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他有些诧异:“父皇,这结果早说晚说,能有什么区别?”
“你似乎对这个比试结果比较看重?”皇帝眉心跳了跳,面容不怒自威。
萧云煌一顿,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已经暗暗笃定,皇帝之所以对他态度有着如此之大的差别,八成是这个萧锦焯在旁边煽风点火。
“父皇,儿臣只是关心朝政。”萧云煌狡辩。
“究竟是关心朝政,还是关心城防营统领的位子有谁来坐?”皇位眸子一沉,看向萧云煌的眼神带了几分威慑。
萧云煌动了动嘴,想要再说什么,皇帝却不愿意听下去了。
天子摆了摆手,用手撑着脑袋,半靠在桌案上,淡淡道:“朕乏了,你们也回去早些歇着吧。”
萧云煌欲言又止,表情好像吞了苍蝇一般憋闷。
皇帝这意思已经是明显在下逐客令了,他不想回答萧云煌这个问题,又烦对方一再追问,因此情绪失控让场面尴尬,于是索性直接让他走人,也算是给彼此之间留下一点脸面。
萧云煌一副不情不愿不想走的架势,却是萧锦焯起了身,对着皇帝拜别:“那儿臣就不打搅父皇,父皇早些歇息。”
说完,萧锦焯站起身,望了萧云煌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朝着门外走去。
萧锦焯走了不多久,萧云煌也被杨喜连哄带骗地赶了出来。
“秦王殿下,万岁爷日理万机,您多多理解,免得惹了万岁爷不快。”杨喜劝解道。
萧云煌气的张牙舞爪,抖了抖被有些纷乱的衣袖,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下玉阶。
他走了没两步,便瞧见前面也在走的萧锦焯,赶忙追上去,口中大喊:“萧锦焯,你给本王站住!”
萧锦焯顿了一下,精瘦却有力的肩背稍稍挺直了些许,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意气风大,与满脸怒气的萧云煌比起来,一个好似寒冬腊月,一个好似烈日酷暑。
这一冷一烈碰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杨喜站在玉阶上,见嚣张跋扈的秦王与太子交涉,忍不住捏了把汗,这气场一看就不太对。
“不会真打起来吧?”杨喜眯着眼睛琢磨。
杨喜的位置距离萧锦焯他们还是有一段距离,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两人的脸色和动作。
萧锦焯将面瘫的本领发挥到了极致,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
萧云煌就不一样了,他先是唾沫横飞对着萧锦焯说了足足有半盏茶,期间萧锦焯嘴巴动也没动。
说着说着,萧云煌忽然动手推了太子一把,看的一旁的杨喜忍不住“哟”了起来,担忧道:“说就说吧,怎么还动手了呢。”
然而不等杨喜感叹结束,场面立刻反转,萧锦焯一把抓住萧云煌那只推她的手臂,用力一拽,将人翻了个面儿,另只手死死压制住了对方的肩膀。
萧云煌“嗷嗷”叫了两嗓子,却没有还手之力,口中连忙服软:“太子……太子,方才是我冲动,你……有话好好说。”
“现在知道好好说话了?”萧锦焯挑了挑眉,气定神闲的模样,显然是没将对方放在眼里。
萧锦焯见对方老实了,便也不想继续和对方浪费时间,松开了萧云煌,二话不说便走了。
萧云煌怀恨在心,当真是一次偷袭不成还想着第二次,他指望萧锦焯背过身去便察觉不出什么,抄起一旁的琉璃宫灯便砸向了萧锦焯。
萧锦焯乃是习武之人,听觉过人,岂会察觉不到背后有东西飞过来,她微微躬身,琉璃灯从她头顶飞了过去,掉落在地碎的七零八落。
萧锦焯眯了眯眼,猛地转身瞪向萧云煌,她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
萧锦焯终于开始害怕了,抬脚就想跑,结果跑了自己把自己绊了狗吃屎。
萧锦焯上去提拉住萧云煌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举过了头顶。
萧云煌分明比萧锦焯高出了一个头,这么大一个人却被萧锦焯像是提鸡仔一样的提了起来,那模样实在略有些滑稽。
“你快放了本王!萧锦焯,这儿可是皇宫,你还想杀了我不成?”萧云煌悬空的双脚一阵乱踢,满脸的惊恐,再不复往日的嚣张跋扈。
萧锦焯仰头淡淡望着对方,手上虽然提着萧云煌这么大个人,但确实脸不红气不喘,口中还振振有词:“我当王兄不知道这儿是皇宫,便想在此处撒野。”
“好好好,萧锦焯,我怕了你了,你武功高强,我承认我不是对手,咱们有话说话,我保证我绝不会再动手。”萧云煌认怂认的很彻底,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毕竟相比较言语上的示弱,他更不愿让周围人看见他如此狼狈地被萧锦焯提在手上。
“警告你,最后一次。”萧锦焯抿紧了唇,总算忍住内心那股想要将萧云煌扔出宫墙外的冲动,然后手一松,萧云煌“啪嗒”掉在了地上,又是个狼狈不堪的坐地摔。
眼看着萧锦焯走远了,萧云煌方才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你给本王记着,这边本王早晚要讨回来!”
萧锦焯头也没回,脚步平缓地继续朝前走去。
离开乾清殿已经很远了,萧锦焯今日身边没带宫人,索性一个人闲庭信步,将方才和萧云煌发生的不愉快通通抛诸脑后,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两手慢条斯理地掸了掸,很不情愿手上留下任何萧云煌的气味,可见对那人是反感到了极点。
萧锦焯独自一个人走的随意,不知不觉走到了珍宝库附近,她今日到这只是巧合,没指望做些什么。
走了没两步瞧见一辆马车在珍宝库侧门附近停了下来,从马车上跳出了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个子很高,身形也很匀称,他从马车里小心翼翼地搬出了一个盒子。
萧锦焯急忙凑近了两步,仔细一看,才认出那人是乐生。
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此生第一不相见的是萧云煌,第二不想见的就是乐生。
要说乐生究竟做了什么让人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萧锦焯还真说不出来,但光就乐生那欠揍的脸,便足够拉仇恨了。
若是按照往常,萧锦焯绝对不会上赶着去打扰乐生,不过今晚乐生出现的地方太过特别了。
珍宝库!
那可是萧锦焯不惜毁掉一世英名去做贼也要进去的地方。
乐生居然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乐公公!”萧锦焯决定上前找找刺激。
乐生一听有人喊他,倒不是立刻转头来看,反而慢条斯理地搁下手中的东西,然后顺着声音的方向瞄过来。
趁着这段功夫,萧锦焯已经走到了近处。
她不动声色地望了望乐生手中的东西:“你怎么在这?”
乐生笑意不达眼底:“这话应该是我问太子爷才对,这么晚了殿下还不回宫?”
“本宫闲来溜达溜达,”萧锦焯装模作样地寒暄两句,便赶紧进入正题,“你手上搬得什么?”
“其他邦国进贡的一些珠宝首饰,皇上让连夜送进珍宝库,防止丢失。”乐生不紧不慢道。
“上头就派你一人来送?”萧锦焯蹙了蹙眉,显然对乐生的说辞持怀疑态度。
乐生勾唇轻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直都是一个人,习惯了。”
“你就不怕弄丢了?为何不多找个帮手?”萧锦焯有意套他的话。
“这是个肥差,我可不打算跟别人分享。”乐生眨了眨眼睛,一脸的狡黠。
萧锦焯抿了抿唇,略有些违心地问道:“需不需要帮忙?”
乐生微微一怔,似有些惊讶:“殿下帮我的忙?”
那表情好像是在听一个玩笑。
“走吧。”说罢,萧锦焯当真没再征求乐生的意见,抱起对方手里的东西往侧门走。
乐生难得没有废话,转身抱起车内剩余的东西,也跟着往侧门走。
“太子殿下!”侧门的侍卫一眼认出了萧锦焯,瞧见太子手捧着这么一堆东西,顿觉惊悚,忍不住上前要从萧锦焯手中接过珍宝。
萧锦焯将身子侧开,避开了那侍卫向她伸过来的手,然后淡淡吩咐:“开门!”
这时,乐生从后面也跟了上来。
侍卫惊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让太子帮你搬东西!”
看来皇宫里传的沸沸扬扬,乐生有太子做后台,这话一点都不假啊。
想到这里,侍卫忍不住再次伸出手,试图从乐生手中接东西,能巴结一个是一个,巴结不了太子,巴结太子罩着的乐生也不错。
侍卫老范这个的点子似乎被乐生看穿了,就见那人贱兮兮地凑上来,在老范耳边小声道:“本公公是你高攀不起的存在。”
“我去你的!”老范当即一个忍不住骂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