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翘面不改色,沉声道:“就算这条绣帕是从庸定王府搜出来的又如何?我倒是好奇了,我的绣帕为何会出现在庸定王府里?”
卫春和冷哼了一声:“这话你该问问你自己的。”
“真有意思,有人偷走了我的绣帕,居然还反过来问我的绣帕为何会出现在别处?”宋翘牙尖嘴利,立刻回怼了过去。
卫春和嗤笑了一声:“这就要问问庸定王了,为何无缘无故偷取宋贵人的绣帕。”
宋翘面不改色,讥诮道:“那就更奇怪了,我的绣帕昨晚还瞧见的,可昨日庸定王晌午的时候便已经走了。”
“你说昨晚就昨晚?你有何凭证?说不准你早就与庸定王有了私情,这绣帕也自然是你无意中落下的,之后又被庸定王取走了。这才会出现在庸定王府的书房中。”卫春和说的振振有词。
宋翘轻笑了一声:“说的真好啊,要不要我给你鼓掌啊?我告诉你,这条绣帕昨晚就在我房中,不信尽管派人去问程嬷嬷。程嬷嬷是太子的人,倘若我撒谎,她自然不会偏袒我。”
皇帝眼瞧着宋翘和卫春和两边各执一词,一时间却也难以做出决断,索性吩咐柳苏宸:“将程嬷嬷也叫来!”
柳苏宸默默领命,随即转身又去请程嬷嬷。
宋翘这会儿刚进殿的那股紧张劲儿没了,反倒更自在了几分,她漫不经心地望着卫春和,嗤笑道:“臭太监,早知道上次就该让太子一剑砍了你,省的你整天在这无事生非!”
“你!”卫春和觉得胸腔一团怒火难以控制地向外冒。
“我什么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从我们手中吃了亏,现在眼瞧着太子出门不在宫中,便欺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宋翘怼人很有一套,哪里扎心怼哪里。
卫春和气不过,咬牙切齿道:“宋贵人哪里是手无缚鸡之力?宋贵人的武功可高着呢!”
宋翘翻了个白眼,撇撇嘴:“愧不敢当,不然能从你们那无影剑的招式下活着逃出来吗?”
皇帝听见了重点,立刻出声询问:“无影剑?宋贵人竟然知道无影剑?”
无影剑是卫春和独有的招式,卫春和正是凭借这一招一直占据着东麟第一的高手位置,血鹰府府中的许多血鹰卫虽然也略通无影剑,却只是皮毛。
卫春和会教他们也不过是为了执行任务更加方便。
血鹰府原本只是皇家御用暗卫,自从卫春和接手之后,方才凭借着无影剑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回皇上,妾身是市井出身,好歹也在江湖上混迹过几年,这无影剑法变幻莫测,乃是刺客的最强利刃,我岂会不知?”宋翘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倒是显得无比坦诚。
皇帝心中一时间难以分辨,直到程嬷嬷过来,事情似乎又有了转机。
“拜见皇上!”程嬷嬷恭敬地行礼。
“不必多礼了,朕唤你前来,是有事要问你!”皇帝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程嬷嬷立刻道:“皇上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了。”
“这绣帕你可见过?”皇帝和方才问宋翘一样,问了程嬷嬷同一个问题。
程嬷嬷点点头:“这是宋贵人的绣帕。”
“你确定吗?”皇帝又问。
程嬷嬷点了点头:“不过昨晚之后就再没见过了,贵人自个儿都没放心上,左右这帕子不止一条,大不了日后再绣个一模一样的。”
皇帝仿佛又抓住了什么重点,随即问道:“你说这绣帕不止一条?”
程嬷嬷点点头:“前些日子,奴才还给太子殿下绣了一个。现如今,应该是被太子带在了身上的。”
既然是有两条绣帕,宋翘自然没道理送给了太子,又送给庸定王,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招来口舌吗?
程嬷嬷这一句,算是将皇帝心头的疑虑打消了大半。
“你这老奴才,不会是故意替宋贵人遮掩的吧?”卫春和冷声道。
程嬷嬷一听这话,顿时脸都青了:“你是什么人,居然如此信口雌黄?老奴在宫中伺候太子这么多年,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老奴对待太子那是忠心耿耿!”
“程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了,她的忠诚朕也看在眼里,卫春和你不要胡言!”皇帝适时地出面,说了句公道话。
“此事,便等到太子回宫后再议!”皇帝发话。
卫春和一听,随即皱眉:“皇上!此事若是当面问太子,岂不是教他难堪?”
“此事还尚未有定论,何来难堪一说?”皇帝明显对卫春和的信任也大打了折扣。
卫春和想说什么,但瞧着皇帝神色,未免皇帝心生反感,到底是将后面话通通咽了下去。
出了乾清宫的宋翘和程嬷嬷两个人同时长长出了口气。
两人走到无人的地方,宋翘这才小声对程嬷嬷道:“那绣帕找遍全燕京也只有一条,那是我之前在绣品阁买的。”
程嬷嬷皱皱眉:“是乐生让我这么说的,他说一切等到太子回来,到时候问题迎刃而解。”
“乐生为何对咱们如此鼎力相助?”程嬷嬷对柳苏宸并不熟悉,只知道平日里与东宫的小福子小禄子有些来往,却不知他与东宫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宋翘抿了抿唇,环顾了四周,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乐生他……咱们回去再说吧!”
……
太子侧殿的屋门自打宋翘和程嬷嬷回来之后就一直关着。
“你的意思是说,乐生早就与太子达成共识,如今乐生就是太子的人?”程嬷嬷惊讶地问道。
宋翘点了点头:“宫里人许多人都知道太子救过乐生,想必一时间即便是杨喜也不敢到皇上面前谈论太子的是非,所以目前皇上并不知道乐生是太子的人。”
“好在今日他提醒了你我,否则现在你人就到了宗人府了!”程嬷嬷想想觉得很后怕。
宋翘轻吐了口气:“总之,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能不出门就少出门,免得再出什么乱子!”
“好在太子这次出门时间短,四五天也就回来了,咱们熬一熬也就过去了。”程嬷嬷安慰道。
……
宋翘和程嬷嬷离了乾清殿不久,柳苏宸便下了职,走了没两步,便被后跟来的杨喜叫住了。
柳苏宸没想到会跟来,有些惊讶:“公公也下职了?”
“怎么?不想看到我?”杨喜冷嗤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柳苏宸跟前。
柳苏宸眯眼笑了笑,面容淡定:“那倒不是。”
“乐生!你是不是觉得,如今皇上对你青睐有加,便可以不把杂家放在眼里了?”杨喜一脸阴险地笑着,语气中带了威胁之意。
“公公想多了,乐生不敢。”柳苏宸语气很平静,怎么看都像是把“我敢”两个字写在脸上的人。
杨喜冷哼了一声,抬步走到柳苏宸面前,双目讥讽地注视着柳苏宸:“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与太子有些交情!以为攀上太子就能平步青云?只要杂家没死,你就得在杂家的手底下讨一天的饭吃。”
柳苏宸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弧度:“这是自然。”
“还有!”杨喜伸手轻轻抓住了柳苏宸的领口,挑衅之意十分明显,“不该管的事,不要管,若是再让杂家瞧见你多管闲事,杂家弄死你!”
柳苏宸唇角勾起一抹邪肆,整个人丝毫没有被杨喜的威压给震慑住,他轻轻推开了杨喜的手,淡淡道:“公公是指哪些?”
“你……”杨喜气色脸色一黑,随即愤怒道,“你不要给我装傻,以为我不知道吗?”
柳苏宸嗤笑了起来,后退了一步,理直气壮道:“杨公公,说话要讲证据,不要胡言乱语,小心闪了舌头!”
说着,柳苏宸掸了掸被杨喜碰过的地方,嬉笑道:“若是公公没有别的事情,乐生就先行告辞了!”
杨喜在皇帝身边呆久了,听惯了奉承话,像柳苏宸这样直面顶撞的还真是少之又少。
杨喜眯了眯眼,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你就不怕我将你和太子的关系告知皇上?”
“哦?那公公就别怪我将你和夏家密谋的事情告知皇上了。”柳苏宸挑了挑眉,言辞间漫不经心,然而句句暗藏杀机。
杨喜一听脸色煞白,他怔怔地望着柳苏宸,眼前之人实在太可怕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普通小太监,能做到在他杨喜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如此游刃有余的人,少之又少。
眼看着柳苏宸越走越远,杨喜的眼神也变得越发阴冷下来,柳苏宸……你知道的太多了!
柳苏宸从乾清殿回来,便自顾自回了屋子,将屋门紧闭,他从袖中抽出那条绣帕,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这是他方才和杨喜说话的时候,从对方身上顺手搜来的,有了这条绣帕,还怕绣不出个一模一样的来?
惠昭宫里,梅惠妃将手中的绣帕仔细端详了一番,朝着柳苏宸挑了挑眉:“这还是个双面绣啊?得亏你是找着本宫,若是旁人还真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