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柳苏宸跟在萧锦焯的身后,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清静的宫道中忽然刮起一阵微风,宛如萧锦焯的心底不易察觉的掠过一丝涟漪,她轻轻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柳苏宸:“找你师父。”
柳苏宸不解地皱眉,走到萧锦焯的身边,问道:“找卫春和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吗?”
“朕不希望有人知道我单独找了他。”萧锦焯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脸上带着几分绝情。
柳苏宸走到萧锦焯身侧的位置,眼底浮现几分冷意:“怎么?见不得人的事?”
萧锦焯冷眸微微转动,淡淡望向柳苏宸,沉声道:“知道为什么单独选你吗?”
柳苏宸摊摊手,不解道:“这要问皇上你啊!”
“因为你的嘴巴够紧!”萧锦焯淡淡瞥了柳苏宸一眼,抬脚径直往前走。
柳苏宸轻笑了一声,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两人走在清寂的月光之下,两道身影拉长又重叠,缱绻又不舍。
马车的滚轮走在空旷的街道上发出一阵突兀的声音。
洛川新都设有宵禁,马车路过城门的时候被侍卫拦了下来。
萧锦焯人就坐在驱马的柳苏宸旁边,乍一看以为是车夫,谁料从兜里取出块金色令牌,吓得侍卫顿时闷了声音。
“皇上!”一个侍卫先起了个头,正要退出去跪拜,却被萧锦焯一个抬手给制止了。
“不用跪了!今晚朕出宫的事情不准走漏一点消息,否则朕砍了你们脑袋!”萧锦焯语气平缓,不过一句话便牵扯着一群侍卫的生死。
到底是上位者,杀伐果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侍卫们早就听说萧锦焯的雁关军纪律严明,皆是因为萧锦焯这位主帅说一不二,军中之人皆对其敬畏。
如今众人们总算有点理解为何外界将雁关军传的那样恐怖。
分明是这位主帅足够有威慑力吧!
萧锦焯没有废话,命令柳苏宸驱着马车继续走上了官道。
柳苏宸笑着打趣萧锦焯:“你这样就不怕吓着他们?”
“军令如山!他们只要遵守便不会有事。”萧锦焯简短地道了一句。
柳苏宸默默地点了点头,心底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想什么!突然就不说话!”萧锦焯突然发问,她了解柳苏宸,对方突然不说话只能说明在心底酝酿着什么坏主意。
柳苏宸抿了抿唇,又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时不时用一双魅惑调侃的眸子朝她看过去。
“你想说什么?”萧锦焯眯了眯眼,看上去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柳苏宸轻咳了一声,歪着身子凑到萧锦焯身边,小声询问:“那按照皇上的逻辑,之前我抗旨留宫,是不是也要受军罚处置?”
“这倒不必……”萧锦焯下意识地开了口,一愣神忽觉哪里不对劲,转头却见柳苏宸一脸调笑地注视着她。
黑夜中的男人靠她很近,一双眼睛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萧锦焯心跳一时间没来由地乱跳个不停,她急忙转过头来,轻轻呼了口气。
“那按照皇上的意思,乐生是个特例?”柳苏宸很不自觉地继续逼问过来,好像在等待渴望已久的答案。
萧锦焯抬了抬下颔,略显傲娇地将目光投向别处。
柳苏宸随即仰首“哈哈”大笑了两声,似乎得到了想要的,便不再逼问。
“柳苏宸!我有句话想跟你说很久了!”萧锦焯目光静静看着前方的官道,隐约能够藏下心底的那份忐忑。
柳苏宸手中驱着马,眼睛却不闲着,时不时回过头来瞧萧锦焯:“想说什么,你说来听听?”
萧锦焯垂着眸子,像是在酝酿着什么,然后缓声道:“我这一生都是要被困在皇位之上的,除非身死,否则一辈子便束缚在那龙椅上。”
“我明白!”柳苏宸勾了勾唇角,难得瞧见他这般认真的模样,“你若是画地为牢,那我便做你的双足,替你踏遍山川,做你的眼,代你看尽世间繁华。”
萧锦焯呆呆地看着柳苏宸:“你当真做好准备了,一辈子很长的!”
“我是乐生,早就不是柳苏宸了,便是重翻旧案,荣光都终究回归是柳家,而非乐生,待到大仇得报,这个世上便再无柳苏宸了,有的也仅仅只是乐生,陪伴在萧锦焯身边的乐生!”
萧锦焯愣怔了半晌,似乎是释怀了,轻笑:“你真傻!”
血鹰府的府邸设在洛川城外的
马车进入山中,慢慢悠悠地停在了血鹰府的门前。
卫春和似乎早就接到了消息,笑呵呵地等在门前:“皇上御驾亲自前来,实在折煞老臣了!”
萧锦焯没说话,径直进了府衙内。
萧锦焯一进门,里里外外的血鹰府侍卫纷纷跪地拜见。
柳苏宸走在萧锦焯身侧,提前搬好了椅子,温和道:“万岁爷请坐!”
萧锦焯默默递给了柳苏宸一个温柔的眼神,然后转身坐了下来,眼底温柔全无,冷眼看向卫春和:“不必紧张,朕就是许久未来了,今日得空便过来看看,诸位近来可好吧?”
众人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大家都还记得一年多前与这位万岁爷打架的场景,也不知道这位万岁爷今日过来是不是来算账的。
众人都觉得自己多跪跪没错,总比站着被削的好。
萧锦焯笑了笑,淡淡道:“光是跪着有什么意思,都起来吧!”
侍卫们对视了一眼,见首领卫春和跪在中央动都没动,一个个也立刻不敢动。
柳苏宸沉着声音,呵斥:“怎么?现在皇上的话都不管用了?”
“皇上是天子,我等皆是下等之人,岂有资格站着说话,我等还是跪着的好!”
卫春和表面上恭敬礼数,却也在向萧锦焯表明一件事实,那就是整个血鹰府终究是掌握在他卫春和的手中,只要他不起来,整个血鹰府的人都会跪着。
皇帝除非杀光整个血鹰府,否则想要对付他会十分困难。
萧锦焯原本今日就是来探探卫春和的意思,并不打算做些什么,否则也不会单独和柳苏宸两个人过来。
萧锦焯勾唇笑了笑,对着卫春和抬了抬手:“起来吧!怎么……难道还要朕亲自上前去扶你吗?”
“微臣不敢!”
“那就起来!”
卫春和抬头偷偷瞄了一眼萧锦焯,见对方一副笑颜温和的模样,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站起身来。
卫春和这一起来,周围的侍卫们也跟着起来了。
“朕说卫大人起来,可没说你们所有人都能起来!”萧锦焯笑的温和,然而语气间的威严与冷漠却一点不减弱,“既然你们这些人喜欢跪着,那就跪着听朕说话吧!”
侍卫们动作一滞,纷纷朝着卫春和看过去。
卫春和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皮笑肉不笑道:“你们都聋了吗?皇上让跪着!”
众侍卫闻声随即又跪了回去。
“卫大人果然是御下有方!这血鹰府的侍卫们一个个都很听话!”
卫春和笑了笑:“皇上这么晚过来,莫非就是为了考察我手底下这帮人?”
“这倒不是,朕过来找你在,自然是有别的事要交代!”萧锦焯沉默了一下,抬眼淡淡道,“朕登基以来,大赦天下,便朕的那位远在边境的大皇兄如今也得了旨意往洛川城赶来。”
“朕也听说,朕的这位大皇兄当初与卫大人的关系十分交好。”
“不知道皇上是从哪听来的这些,下官与那大皇子毫无干系。”卫春和倒是一句话撇的一干二净。
“原来如此!那朕就放心了!”萧锦焯勾唇微微一笑,抬眼淡淡望着卫春和,“那么……朕若取他性命,想必卫大人也不会有意见吧?”
萧锦焯此言一出,只觉得整个空气都变得冷了起来。
在场众侍卫们纷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卫春和勉强扯出一抹笑:“那可是皇上的亲兄弟啊,皇上何不三思?”
“朕若不三思,你现在还会站在这里吗?”萧锦焯轻笑了一声,眼底尽是寒霜。
卫春和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何意?”
“卫大人这么聪明,想必不会听不懂朕在说什么。”萧锦焯挑了挑眉,眼底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试探。
卫春和沉默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既是皇上的意思,微臣自是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
“卫大人的话,朕记下了,若是萧云煌安全抵达了京城,朕便拿你是问!”萧锦焯说罢站起了身,踱步朝着门外走去。
“微臣恭送皇上!”跪着的众人自始至终未曾站起来,这会儿索性趴下再行恭送礼,如此倒也不算费力。
萧锦焯的马车消失在夜幕之中,卫春和望着越走越远的马车,面色森冷地转过身来。
“大人,皇上此番前来,当真是为了吩咐我们去杀大皇子的吗?”一个血鹰府侍卫上前来,面露担忧道。
“皇上刚坐上龙椅,萧云煌回来必定会对他手中的权力有所动摇,皇上想杀他也无可厚非!”卫春和眯着眼睛,推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