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梅家的嫡女,名为梅小雅,十五岁那年因为一些机缘巧合,我在街上遇见了仗义搭救别人的柳辙。
那个时候的柳辙凭借非凡的身手已经在军中颇有地位,他有着一双凛冽的眸子,一张端庄俊朗的五官让人时常会忘记他的武将身份。
柳辙瞧着十分瘦弱,武功却很高强,后来因为优秀的身手被云王看中,成了云王的贴身护卫。
云王也就是后来的皇帝,我后来的丈夫。
我与柳辙暗生情愫,私下里信件来往,有一回云王遇刺,我从别人口中得知云王身边的贴身护卫为云王挡了一刀。
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受伤,便什么都没想地去了云王府打听,与刚从外面回来的云王撞了个正着。
云王问我为何在此,我犹豫了片刻编了个不太可信的借口,便说是自己养了许久的小野猫丢了,四处寻找来着。
我不知道云王信了我没有,只是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打量。
我没有问出柳辙的消息,便慌慌张张地离开了云王府。
后来,我收到了柳辙的来信,称自己一切都好,我这才放心。
当时的父亲已经开始帮我物色夫家人选,我一听有些慌了,便将此事告知了柳辙。
柳辙二话没说便带着彩礼亲自上梅家门前提亲,却因为官职太低被我爹轰了出来。
柳辙大受打击,消失了几日,某一天又给我来信,让我务必等他,只要再给他半年的时间,他一定说服云王促成我二人的这桩婚事。
当时我的心里很感动,想着再等半年便半年吧,左右我也才十五岁,并不着急婚嫁。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当时的先帝忽然病重,眼瞧着便要撒手离去,临死前又改了遗诏,废了旧太子,改立云王。
梅家向来与旧太子走的近,没想到这次竟然站错了队,想着云王登基之后必定要清扫旧太子旧部,一时间梅家慌了。
四处托关系打听云王的口风,最后找到了当时已经在内阁举足轻重的秦太师。
秦太师建议在新帝登基前,将梅家的女儿送进云王潜邸,这样方可保下一家老小。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要看云王愿不愿意。
最终父亲通过秦太师的关系接触到了云王,最终商定将我纳入云王府做侧妃。
得知消息的我在家大哭了三天,最终在母亲的劝说下认命,又暗中给柳辙递了一封断情的书信。
当晚,柳辙便夜闯了梅府,拉着我激动地问:“云王家中有正妃,他向来不把女人当回事,你若是嫁过去便是一辈子受苦,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就这么赔进去半生。”
当时的我心里很伤心,却也明白和我的小情小爱相比,家族的安危更为重要,我不爱云王,但我仍旧要嫁给他。
“柳辙,我们两个有缘无分,我这辈子在嫁人之前还有有一份心动,于我而言便也足够我惦记一生的。”我开始反过来劝说柳辙。
柳辙当时很痛心,抱着我竟然泣不成声,一直喊着“我舍不得你啊小雅,我真的舍不得你啊”。
我瞧着柳辙这般痛苦的模样,竟也忍不住落泪,我们两人抱头痛哭了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早上,外面天刚刚亮,我知道我和柳辙该是离别的时候,我便催促他早些离开,以后也不必相见之类的话。
柳辙大约也知道我与他之间是无力回天的事情,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过了没多久,我便嫁进了云王府。
后来我才知道,云王之所以答应纳我为侧妃,竟是因为那日阴差阳错之下在王府门前见着我,他当时以为我是因为钦慕他方才故意在他面前露脸。
我心中暗自苦笑,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若是没有这样的误会,恐怕自己也不会这么容易嫁进云王府,而家族也就难逃厄运。
想来,也算是好事吧。
我嫁给云王没多久,先帝便驾崩了,云王顺利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清除旧太子的旧部,包括旧太子在内的许多皇子和大臣们皆落下马来。
当时我的家族已经与秦太师绑在了一起,为了帮助秦太师在前朝得势,我不得不在皇帝跟前吹枕边风。
秦太师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收拢了不少朝臣的心,成为了朝堂上的一股不可缺少的势力。
而我完成了属于我的任务之后,便开始对皇帝逐渐冷淡。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怀了身孕,也刚好借助这个机会将皇帝推开了。
九个月后我生下了三公主若荧,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公主,他很宠爱,连带对我也关心了起来。
于是我在沉寂了一年后再次成了宫中的宠妃,也因此得罪了夏贵妃。
她暗中三番四次地刁难我,而我为了保护若荧,不得不找到太师,继续与他保持合作,在这种情况下,我又苦苦熬了一年。
之后不久,柳辙成为了御林军首领,彼时的他已经娶妻生子。
我虽嫁给云王,心中对他终究难忘旧情,再加上与他时常在宫中碰面,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似乎又再次被拉近。
他会时常前来关心我,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
而我……也会时不时向他吐露心中苦闷,逐渐地……我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两人。
再后来后宫嫔妃逐渐增多,夏贵妃也终于将目标从我的身上转移到了更年轻的女子身上。
我与柳辙私会越来越多,后来一发不可收拾。
深宫寂寞,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它会一点点吞噬掉一个人生活下去的全部希望,而那时的柳辙于我而言便是最后的希望。
为了掩饰心虚,我第二天便又买通了皇上身边的杨喜。
没多久,我发现自己怀有了身孕,孩子生下来后,我一天天地看着,仿佛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柳辙的影子,当时我的心里很开心,想着终于能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柳辙对子焕十分关心,会经常教他习武,子焕每每学得了新的招式,便会去找太子较量。
可太子性子冷,从来不与他较量,可子焕却仿佛将太子当成了人生的目标,紧紧跟随他的步伐。
我知道这孩子心里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包括若荧,他们的性子随我,表面瞧着乖巧本分,实则心里住了一头狼,哪天不留神便会溜出来,大杀四方。
所以,他们从小/便被我教导,安守本分、安守本分,就这么念了十多年。
他们都是好孩子,也很听我的话,也知道深宫前朝错综复杂,若是掺和其中必定遭其反噬,所以他们从来不会投入过多的念想。
我觉得两个孩子一辈子这般庸庸碌碌的也不错,何苦争那权力弄得头破血流?
何况有着萧锦焯珠玉在前,萧云煌那样张牙舞爪尚且不能得逞,更别谈没什么背景的子焕了。
我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直到人生的终点,这也许是件幸事,可我没想到的是,柳辙被皇上处死了,他居然死了。
那些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下来的,我感觉犹如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失去了生活的重心。
我本来想着就算这辈子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至少两个人还能见见面,知道对方过得还不错,这样也很知足了。
可他居然死了,有很多次我恨不能就这样随着他去了。
可我知道我不行,我找到了他的儿子柳苏宸,用尽手段,花尽代价,将柳苏宸救了出来。
我给他安排身份,洗掉过去的所有记号。
我只是想让柳辙在这世上唯一被认可的血脉保留下来。
柳苏宸是个聪明的孩子,城府极深,甚至有时候连我都会被他套进去。
可他到底是知晓感恩,将我当成自己人,任何事情都会与我说,与我商定,当然多数时候他的那些疯狂的计划我都是不赞成的。
他有时候也听我的话,甚至会委屈地看着我,说,我娘若是在的话,是不是也会像你这样对我?
我心里很心疼他,想着我和柳辙终究是亏欠了他的母亲还有他的。
柳苏宸向上爬的很快,我不知道他后来用了什么法子,便去到了皇上跟前伺候。
我想着心中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一放了,柳苏宸也终于不用我来忧心了,于是思念柳辙的日子变得越发难熬了起来。
我将我们一起看过的那本诗词集翻来覆去地看啊,看啊,想从上面回忆昔日的温存,然而我这心中却是越想越窒息。
想念一个人是痛苦的,想念一个永远都不会出现的人,更痛苦。
我终究还是失去了你了,柳辙啊。
后来西峻皇子来东麟做客,皇帝有意将若荧嫁到西峻去,我几番阻挠不得用,最后只得认命。
大约是我们母女阻挡了夏贵妃的路子,她不知何时买通了我宫中的贴身宫女,将我与柳辙的私情散播了出去。
宫中人尽皆知,皇帝勃然大怒。
我便知道,我的生命到了尽头了,那晚我躺在榻上,将那本柳辙给我的诗词集捧在手心,仿佛这样便能感到安心。
后来杨喜带着东西来了,我看着他眼神中的冷漠与杀机,内心平静地喝下了那杯鸩酒。
那一刻,我的心中是解脱的,我终于不用饱受相思之苦,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柳辙了。